于是她又说了句道:“哦对了,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先生,以表示我们双方合作的诚意。只不过,可能还需三个月的时间,先生可等得起?”
钟方哪里有心思在听沈亦清说些什么,只神不守舍地点点头,目光却是牢牢地盯着那些画册。
随后,沈亦清附耳交代了屏儿几句,只见后者的表情骤然有些煞白。
屏儿有些惊慌道:“小姐,奴婢断不能做出这样对不起您的事情!”
沈亦清却只是浅笑着舒心宽慰道:“你且放心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屏儿更是连连挥手后退道:“不不不,这不是在陷害您吗?”
沈亦清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相信我。”
屏儿仍有些将信将疑,可望着沈亦清成竹在胸的模样,也渐渐缓下心神。
是日暮色渐沉,只见姜府的后门处站立着一位有些陌生的面庞。
“咚咚咚”
许久,门才缓缓打开,小厮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穿着朴素的女子,语气冷淡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屏儿低声道:“劳烦通传一声,沈家来人求见姜家二少夫人。”
不消片刻,只见沈思云略有些兴奋地出现在后门,可在望见屏儿的瞬间,神情便转为冰冷而错愕,她冷声道:“怎么是你?”
屏儿强忍着因曾经被她屡次折磨虐待而下意识产生的生理不适,咬紧牙关故作镇定道:“三小姐,奴婢有要事向您禀报。”
沈思云自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对沈亦清死心塌地的贱婢,只是没想到如今许久未见、无人关心她在这姜府深宅大院死活的沈家,居然是这个屏儿出现在眼前。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自怨自艾,也没得心情应付屏儿,本想置之不理。
恰好在她转身的瞬间,屏儿见缝插针道:“三小姐难道甘于人下,就这么败在沈亦清手上?”
听闻这话,沈思云如逢霹雳,好一会儿都僵在原地。
夜色将至,后门处灯光幽暗,看不清沈思云的神色,只她浑身隐隐颤抖的样子显然恨毒了沈亦清。
许久之后,她只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要事,说不好的话,我的鞭子可饶不了你。”
屏儿咽了咽口水,佯装镇定地向前走了一步,跨进院子。
另一边,清秋苑里,以丁全为代表的几人关切地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偷看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小院正中笔耕不辍的沈亦清,却是半个字都不敢问。
一个时辰的功夫,眼看屏儿还没回来,丁全更是急得坐立难安。
沈亦清这才说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丁全这才大着胆子有些磕绊地急切道:“可那个女人毒如蛇蝎,要是要是发起狂来又想抽屏儿几鞭子,这这可怎么办?”
沈亦清有些惊喜道:“哦?屏儿连这都告诉你了,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丁全一时语塞,只憋得满面通红。
沈亦清摆摆手道:“好了,别太担心,这次沈思云不但不会欺负她,反倒会将她奉作上宾对待。”
随后,她轻吹着纸上未干的墨迹,折叠成信笺封装起来,递给丁全道:“还得劳烦你帮我做件差事,将这个送到林府去,记着一定要亲自送到林家大小姐林嘉悦手上。”
瞧着丁全的背影,沈亦清这才卸下一身的疲惫,稍感轻松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才反倒觉得脑袋隐约有些昏沉,连带着浑身都有些瘫软,一个趔趄正要栽倒下去。
“哐当”一声,她倒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双颇为有力的臂膀里。
还没缓过神来,她只对上不远处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
“世子!”
她颇为惊喜地站定在原地,急匆匆地走上前去,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方才是谁站在身后,只自顾自地急切问道:“既然世子回府了,那个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瑞王和瑞王妃都还好吗?还有”
沈亦清片刻的迟疑是心中满是对燕云易的关切,却不知如何宣之于口,更不知要问些什么,是忧心他是否一切都好,还是记挂他何时能归府。
燕云殊一双桃花眼总是好似带着几分笑意,可此刻一言不发却笑意更盛,只让沈亦清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温润道:“还有什么?”
只这几个字,这熟悉的声线,沈亦清便觉得心跳顿时乱了节奏,双颊不经意间显现几分绯红,甚至眼神都有些隐约的飘忽。
他却一步步走近道:“不过几日不见,怎么又消瘦几分?”
沈亦清下意识转身,无力地反驳道:“我没有”
燕云易离得很近,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双眼道:“没有?”
他的意思是方才抱在怀里掂量过的重量分明轻了些,又怎可向他砌词狡辩。
沈亦清有些局促地摸了摸眉心,反客为主地问道:“那你呢,怎么憔悴了这么多,你看你眼底的血丝,而且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
燕云易神情平和之中带着些坦然地摇了摇头。
沈亦清有些急切地追问道:“为什么?你的伤还没养好,怎么可以这么大意,你忘了之前邵大夫说过,你”
没等她的话说出口,只觉得自己被紧紧拥入一个宽厚而硬朗的胸膛,他抱得是那样珍重却又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捧在手心的是什么贵重而易碎的精妙瓷器。
此时周遭的一切都沉寂下来,耳畔徒留下他深深浅浅的均匀呼吸声。
沈亦清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迎上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期待的拥抱,仿佛彼此之间什么都不用说,这样便已足够。
燕云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清秋苑,瞧着他们已是这般心意相通,只觉得像是了了一桩心事,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不动神色之间,他微微凛了凛心神,出府便乘了车驾,踏着夜色消失在寂静的京都城大街。
两个时辰之前,他不过刚刚从外面赶回来,一踏入京都城便片刻不歇地回宫复旨,就连燕老将军与燕云易也是受宫中通传进宫才知晓他已然一同等候多时。可随后燕云殊便被派了个统筹监察大梁在南唐情报要务的差事,更是得即日启程。
虽说燕云殊对南唐了如指掌,并且担着荣远侯世子的殊荣,于情于理都是个合适的人选,可这时机不可谓不巧合,偏偏又是急在电光火石之间。换做是旁人可能会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可燕云殊生性谨慎,难免心生疑虑。
可君臣之道,倘若梁成帝真的有心制衡荣远侯府,也只能听之任之。好在如今瞧着燕云易与沈亦清二人颇有举案齐眉之意,燕云殊只得在一片忧心忡忡之中期盼京都城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