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哥！”
叫门声响起后，桑农董河走进来，左手拎着小酒瓮，右手拎根草绳，下面拴着一条鳜鱼。
估摸鳜鱼刚刚打上来，活力十足，来回甩鱼尾，带动草绳晃动，把董河的虎口磨的通红。
董河先看见娇艳欲滴的扈小香，连忙收回目光，扬了扬手里的鳜鱼：“今儿镇上有买鳜鱼的，给陆大哥送一条。”
桃花流水鳜鱼肥，正是吃鳜鱼的时节，加之吴州文人士子喜爱鳜鱼鱼生，价格贵的离谱。自古以来，什么玩意儿，只要被文人士子和达官显贵那帮王八蛋喜欢，立马身价暴涨。
陆缺笑叹道：“让董兄弟破费了。”
“说哪儿的话？去年还多亏陆大哥把董文送回来，又替他垫银子。”
董河是来还钱的，自己走进灶房，放下鱼和酒，从怀里掏了掏，摸出几枚带着体温的碎银递到陆缺眼前。
“陆大哥称一称，看少不少。”
“乡里乡亲的，还称什么，董文现在怎么样？”
一提起儿子董文，董河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叹气，闯了祸，欠下八十两银子不说，因往来三瓦两舍，还被郡城学塾除名，家里辛辛苦苦十几年算是白忙活。
他无奈道：“真是造孽…”
话像是对自己说的。
但这就是生活，忙忙碌碌，坎坎坷坷，高兴的事只占人生很小很小一部分，都能数的过来。
这一世的董河只是普通桑农，字都不认得几个，可到了岁数，也有了人生感悟，总觉得有点苦，无奈地笑笑，而后才想起回陆缺的话。
“董文还是想去科举场试试，这段在家里读书，也帮帮家里的忙，倒没什么，只是她娘身体不太好，老是腹痛…哎，她娘嫁给我以后，没享过什么福，净为家里的事操持了。”
陆缺把碎银子退回去。
董河连忙道：“陆大哥，陆大哥，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话到这儿，牢骚两声，家里还有日常花销用的银子。”
“鱼和酒，我留下，银子带回去，等什么时候家里宽绰再还也不迟，反正我就一个人，没什么花销。”
“这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董兄弟再推脱，往后别来了，十两银子的事，我这么着急收，乡里乡亲肯定要说我尖酸小气。”
推搡几次，董河最终还是得着银子回去了，他家里还没有渡过难关，确实比陆缺更需要银子。
陆缺走进灶房，系上围裙，抓住还没死透的鳜鱼，????往砧板上摔了两下，将之摔死。
说起来。
陆缺也是严重的双标狗，临战杀伐，斩人头颅，他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但平常让他杀鱼杀鸡，他都觉得有点残忍。
“小香，坐那儿等会儿，师叔给你做鱼生吃。”
扈小香疑惑道：“师叔，你既然想帮刚才那人，怎么不多帮帮他，十两二十两的对你来说算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修士还是不能过多干预普通人的生活。”
“为什么？这问题也困扰我好久。”
陆缺边噌噌刮鱼鳞，边解释：“因为人心不足！打个比方，修士能操控天气，让世间年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但真这么做，世上的人不再为衣食忧虑，就会滋生其他的欲望，最常说的饱暖思…你懂的，总不能让修士再给每个人分几房妻妾。大道无为，而无不为，修士距离大道十万八千里，达不到这种境界，但起码不能胡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