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庭园中央，放着一座断头台般的巨大黑色装置。
十个强壮太监站在装置旁，手握缰绳，一点点拉起厚重铁板。
锈黑铁板缓缓抬高，红黄相间的肉泥，像一团团蓄满血的棉花，顺着尖刺往下掉。
啪嗒-
啪嗒--
砸了满地。
拥有绝世歌喉的姑娘，就这么化作烂泥，死去了。
装置底座是一个八角形平台，井口大小，半米高，上面布满了拇指粗细的小洞，密密麻麻。
乍一看，就像一个单人舞台。
然而舞台上空三米处悬着的铁板，和底座一样，呈八角形，一米厚，板底生满尖刺，正好与底座的小洞契合。
看着这刑具般的舞台，江愿一下就明白了。
按照游戏一贯的残酷逻辑，这些落选秀女，即便皇帝不要，也不能再回民间，所以只能就地处置。
没时间为姑娘惋惜，他刚到庭园门口，便和宫女们一起，被掌事嬷嬷叫进去刷地了。
装满肉浆的木桶，被一桶一桶地运出去。
宫女们缩着脖子，忙碌而小心地收拾着遍地残骸，在擦舞台时尤其快速，就怕太监们一个手抖，把她们也砸死了。
江愿弯腰，擦洗黏在底座的肉块时，听到正对面的宫殿内，传出了谈话声。
“真是，没一个中用的，这届秀女太无能了。”
“是的呀，这都来三批人了，全都是些被惯坏了的大小姐。”
“幸好陛下这次没来，否则真是浪费时间。”
皇帝没来？
江愿顺着她们的话，悄悄抬头，目光锁定殿内。
只见那两边坐满了嫔妃的宫殿最深处，果真空着一张精雕细琢的橙金龙椅。
原来如此。
皇帝不在，所以这是一场由后宫女人主导的选秀。
而没人会选比自己优秀的人当同事，这等同于找人在自己头上拉屎。
所以那姑娘才会被集体厌恶，投死。
嫔妃们雍容华贵，分坐左右两边，她们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皎洁珠帘，遮着大半面容，坐在不见光的室内，森冷阴寒。
那股自入宫时，一直萦绕在江愿鼻间的腐味，也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座宫殿内传来。
她们每个人都穿着华美长袍，头戴蝴蝶型旗头，各种名贵珍珠，宝石，翡翠，不要钱似的从头武装到脚，连鹰爪似的护甲套上也嵌满了璀璨宝石。
越往里，越华贵。
尤其是深处一位身着暗明黄凤袍的女性。
光是那旗头上的珠宝发钗，都够养活一家博物馆了，沉重累赘，看得江愿脖子疼。
贵妇们即便聊天，屋内也是死气沉沉，像坐满着一群穷奢极欲的僵尸，用一身的华服与权柄，压迫着屋外的每一个人。
靠门口的地方，一位大肚子嫔妃似是痒痒，小心地将护甲探入珠帘，优雅地扣挠脸颊。
珠帘微动，几粒乳白米粒顺着她的动作掉下。
江愿目光随着米粒落地，就见地毯上，稀薄地铺了一层白粒，远远看去，像一层霉斑，长在大部分嫔妃的花盆底鞋周围。
可这些霉斑却在动。
因为它们不是真的霉斑，也不是米粒，而是一条条胖乎乎的活蛆，正毫无目的滚动着，胡乱地阴暗爬行。
都是从她们身上掉下来的，有的是从袖口，有的是从裙摆，甚至耳朵。
这画面，诡异得令人作呕。
她们活着，却比死人更像死人，江愿想。
看起来这座皇宫，和如今的安全部一样，都达到了某种腐朽欲望的极致。
所以说，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类的历史永远都在轮回。
新生，成长，熟透，腐朽，毁灭。
然后再次新生。
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想到这，江愿越发兴奋。
兴奋于自己有机会，毫无顾忌地摧毁这些腐朽之物。
这是种自他出生起，就一直隐藏在深层基因中的本能。
也正是这本能，催促着他进入一个个游戏。
或许这就是神子的天性吧。
而这种天性，在被江愿自行压制了几年后，如今再度释放，早已发酵得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成熟与疯狂，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咯吱---
擦拭血腥舞台时，江愿从底座孔洞中，刷出来一些残破碎渣。
这是......？
一个被压扁的眼镜架残骸，上面还沾着点镜片碎渣和细小螺丝，在沉闷庭院里，反射出点点残光。
江愿蹙眉，把刷子往孔洞里又仔细掏了掏，很快就从孔洞和地缝里，弄出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