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如今已是维多利亚女王，即便登基过程充满争议，但她所能接触到的王国秘辛和古老典籍绝对远超常人。
若是连她都对群星归位一无所知，那么这个说法的根源，恐怕真的只存在于那些掌握核心秘密的教会高层，甚至是更高层次的存在之中。
他换了个问法，语气更加凝重：“关于众神沉睡，你又了解多少？”
“众神？”这一次，伊丽莎白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
她不再是全然的茫然，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吟，似乎在庞杂的记忆宫殿中搜寻着相关的蛛丝马迹。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
“在王室的古老书籍里，关于众神本身的记载确实非常稀少，语焉不详甚至充满了矛盾和禁忌。
即使是七大教会公开的教典和文献中，对众神的描述也是少之又少，仿佛是被刻意遗忘了一般。”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述说禁忌知识特有的谨慎：
“传说中任何试图以文字、语言直接记述或探究众神之事，都可能引来祂们跨越时空的目光，甚至降下源自概念层面的污染，导致超凡途径失控灵魂扭曲。
所以只有那些追求知识本身不畏惧疯狂与死亡的真理途径超凡者，才会刻意去追寻那些与众神相关的隐秘。”
伊丽莎白抬起眼看向陆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在彻底无缘争夺王位的那段时期，我曾一度绝望，试图转修真理途径，以求在知识的长河中找到另一种存在方式。
为此我翻阅了大量被封存的，甚至被列为禁忌的古老典籍。”
“正是从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录细枝末节之中，我似乎隐约窥探到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她头顶那象征王权的白金冠冕无声地绽放出一层莹莹微光，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隔绝内外的无形屏障，确保接下来的话语不会泄露分毫。
“在一些跨越了数千年，甚至更久远时间尺度的残缺历史记录中，我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教会的力量，似乎呈现出一种周期性的强盛与衰落。”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似乎每隔一段漫长得难以精确计算的时间，七大教会的权柄和影响力就会莫名地衰落一次，对世俗的掌控力大幅下降。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世俗王权力量的增长，王国得以喘息、发展，甚至进行一些有限的变革。”
“但是这种王室强盛的时期总是短暂的，一旦渡过那个神秘的衰落期，教会的力量便会重新壮大，再次牢牢占据主导地位，将王室的力量压制回原本的位置上，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并且，根据那些残缺记录的暗示，每一次教会力量的周期性变动期间，往往伴随着教会内部教典的更改，以及信徒信仰的微妙变动。”
伊丽莎白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正是这些信息，这让我想到了现如今我们所处的时代以及所谓的众神沉睡。”
“教会衰落、王室强盛、教典更改、信仰变动。
这些现象，与我们如今正在经历的工业革命、社会变革、蒸汽神教内部的教义纷争何其相似？”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明确表明这一点。”伊丽莎白猛地抬起头看向陆阎，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但语气却异常肯定，“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众神已经不是第一次沉睡了！祂们的沉睡与苏醒是周期性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她自己都感到灵魂战栗的终极推论：
“当祂们沉睡之时，世界便如同挣脱了枷锁，得以通过王权、亦或是民众自发觉醒向前发展、演变。
而当祂们苏醒之刻，世界的发展便会被强行终止，被永久地定格在祂们所期望的那个时间点上。”
伊丽莎白的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在陆阎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那看似荒诞却又逻辑自洽的推论，仿佛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心中一直以来关于这个世界诸多违和之处的重重疑惑。
几乎是在伊丽莎白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一股无形而又绝对威严的秩序之力，以陆阎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屏障，而是源自神庭地府秩序的封锁。
整个王宫露台以及周围的广阔时空，皆被神庭秩序所笼罩，无论是声音、光线，还是信息、概念都无法从此地泄露分毫。
这是更高层级的时空封锁，确保他们此刻的对话，绝无可能被任何存在所窥探。
做完这一切，陆阎才喃喃低语道：
“周期性沉睡、旧日陨落、诡秘灰雾.”
陆阎仰起头，目光仿佛要穿透被神庭秩序封锁的天穹，望向那依旧在缓缓归位的漫天星辰，语气中充满了恍然大悟后的惊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进入诡秘版本之时，陆阎就曾疑惑过，为何诡秘版本数万年历史才堪堪推动到工业革命。
要知道诡秘版本并未经过什么大灾变、文明末日，七大王国传承数万年，而教会们历史更为悠久，在这种情况下社会几乎是必然向前发展。
可呈现在陆阎眼中的诡秘版本，却好似经历过极为漫长的发展停滞，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才得以发展到工业时代。
这不同于那些一尘不变的超凡世界，因为诡秘版本本身的超凡体系是独立于凡人之外的，几乎不与普通人有所交集。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出现社会停滞不前的问题。
但结合伊丽莎白的信息，陆阎心中豁然开朗。
根本不是什么发展缓慢，而是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被那些端居神座的众神，一次又一次地强行打断了，甚至有可能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重置。
祂们并非仁慈地允许世界在沉睡期间自由发展，而是在每一次苏醒之后，都会动用难以想象的伟力，抹去那些在祂们沉睡期间超纲发展的历史，修改现实、扭曲认知，甚至可能直接回溯时间或者重塑世界线。
祂们将文明的进程强行定格在祂们所期望的那个节点，然后再一次陷入沉睡。
弄清楚了其中的问题，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疑点。
“众神的目的是什么？”
陆阎双眼微眯，凝视着那逐渐归为的漫天群星。
周天星辰映入了陆阎眼帘，伴随着笼罩在大道之上的迷雾逐渐消散，陆阎隐约间好似窥见了些许痕迹。
在无穷高维度之上，群星勾勒出一具庞大的尸骸，横亘于整个诡秘版本之上。
陆阎下意识诵念出了那个名字。
“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