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龙心城的迎宾苑，确实如完颜若雪所言，是一处清静雅致的所在。
亭台楼阁，完全不见边塞的粗犷，反而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秀气。
想来，这迎宾苑平日里也是招待贵客之处，此刻却只住了武朝使团一行人。
完颜寿将秦泽等人引至正堂，略作寒暄，便拱手告辞。
“秦副使，林大人，诸位远道而来，先行歇息。”
“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苑中仆役。”
“末将尚有军务在身，便不多打扰了。”
他行事倒也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秦泽微微颔首。
“有劳完颜将军了。”
待完颜寿带着一众天狼族士卒的身影消失在迎宾苑的月亮门外，苑内才算是真正安静下来。
只是，这安静并未持续太久。
几乎是完颜寿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一道压抑着怒火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冲到了秦泽面前。
正是使团正使，林文涛，林大人。
此刻的林文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吹胡子瞪眼，哪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仪态。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秦泽的鼻子上。
“秦泽！”
林文涛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尖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官这个正使？！”
“那完颜烈设宴，你凭什么替本官答应下来？！”
“喧宾夺主！目无上官！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向秦泽，唾沫星子横飞。
秦泽好整以暇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那即将戳到脸上的手指，以及随之而来的“口水攻击”。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懒散笑容，仿佛林文涛的怒火不过是清风拂面。
“林大人，息怒，息怒。”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首先，完颜烈邀请的是秦某，点名道姓，可曾提及林大人您？”
秦泽眉梢一挑，带着几分戏谑。
林文涛被这反问噎了一下，脸色更黑了。
确实，完颜烈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拿正眼瞧过他！
秦泽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既然大王子请的是我，那我答应与否，似乎……并不需要经过林大人的同意吧？”
他顿了顿，笑容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与促狭。
“莫非，林大人也想去凑个热闹？可惜啊，人家没请您。”
“噗——”
这话简直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在了林文涛那颗本就脆弱的自尊心上。
“你！你你你……”
林文涛指着秦泽，“你”了半天，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反驳。
秦泽的话，虽然气人，但道理上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人家请的是秦泽，秦泽自己答应，关他林文涛屁事？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堂堂正使，被一个副使压得死死的，颜面何存？！
半晌，林文涛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好！好得很！秦泽，你给本官记住！”
“此番出使，若是因为你今晚的擅自赴宴，导致通商和谈之事出现任何意外……”
他恶狠狠地盯着秦泽，一字一顿。
“本官回朝之后，定要原原本本参你一本！”
“你，要负全责！”
说完，林文涛猛地一甩袖子，也不等秦泽回话，便气呼呼地转身，朝着自己下榻的院落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