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皇上身躯前倾，死死盯住程峻，一字一句道：“程峻，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程峻挺着胸膛，眼神炯炯：“微臣自然是知道，才敢冒着杀头之罪进宫向圣上禀明。皇上，您可知，那孙相如今听命于谁？”
这下，何公公整个傻住了。
孙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孙相上头，除了当今圣上，还有更高的？
紧接着，何公公很快恢复镇静，暗暗朝不远处一禁卫军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悄然离开。
皇上先是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突然恼羞成怒：“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今日全说出来，朕倒是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程峻道：“禀皇上，您可知，南疆海域有一海上王，叫本纯小野，来自倭国，此人统治整片南海多年，打劫过往商船、向各国收保护费，甚至买卖人口、贩卖奴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临海各国无不深受其害。”
皇上两眼一凛：“略有耳闻，是他？咱们大隋北部商品多走陆路，与他何干？他手能伸这么长？”
程峻再道：“禀皇上，这小野，实际已经蛰伏我大隋数年，如今，就在京都城……而他假借珩王名号，调集兵马，已经陈兵淮扬河岸，随时北上，他自己的兵马也夹杂其中……”
何公公又是听得脸色苍白，惊慌的看向皇上。
皇上身躯前倾，竟莫名的兴奋：“想打？朕亲自奉陪！他们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手里那点弱兵瘦马，打得过咱们北部骑兵？”
程峻目光如炬，一字一句，落地有声：“禀皇上，没那么简单！那小野跟孙相的目的，利用珩王跟淮扬，挑起南北战事，再以先皇遗诏为引，逼宫！他们，打算利用舆论，颠覆朝纲！”
淮扬！遗诏！逼宫！颠覆！每一个字都击中皇上死穴！
程峻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瞬间陷入凝滞，宫门口守着的宫女太监吓得暗暗将身躯往后缩，恨不能遁地。
不远处的几个禁卫军护卫手里按着剑柄，面色冷峻，耳朵支楞。只要皇上发话，他们手里的剑锋能瞬间刺穿大殿内任何一个人的胸膛！
何公公已经跪趴在地，大气不敢出！
那蒙面女子依然跪在地上，身板挺立，安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只有程峻，两眼直视皇上：“所以，此战，一旦开打，极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大隋走向改写！或者，直接落入外寇手里，百姓为奴为婢、国将不国！”
皇上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程峻，他不傻，从程峻眼里，他看到的是诚恳、是忠诚，最起码，是对大隋的忠诚！
“程峻，若拿不出证据，你，今日就别出这个门了……”皇上声音出奇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心里已经开始信了。
他早就怀疑孙相，特别是赵永骁事情一出，他便笃定，这孙相绝没有表面的那么谦逊。
程峻跪伏在地：“回圣上，臣走近大殿那一刻起，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只是，大隋将危，臣心有不甘！为表决心，臣已经把真正的遗诏带进来，皇上看过后，再定臣的罪不迟！”
“遗诏……”皇上两眼深邃不见底，声音更是瞬间冷得淬冰，整个大殿复又陷入冰点。
“没错，”程峻毫无畏惧：“真遗诏，就在臣身边女子身上，孙相小野手里的遗诏，是假的！皇上一验便知！”
蒙面女子从袖口掏出一份卷轴，双手奉上。
皇上一个眼神，何公公摇摇晃晃的爬将起来，小步走到女子跟前，先是睨了一眼那目不斜视的程峻，手里已经小心接了那遗诏去，快速回到皇上身侧。
何公公眼里的意思：程将军啊程将军，你这是自己送死啊！
“打开！”
皇上眼睛死死盯着那卷轴，没有伸手。
何公公嘴里应了一声是，颤颤巍巍的将遗诏放在案桌上，徐徐展开。
皇上面色瞬间黑如锅底！久久凝视那如假包换的先皇遗诏，接着，缓缓转脸，看向程峻，眼里浸满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