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林家黄泥院墙外的树荫下,忙碌又热闹。
除大陈氏带着俩孙女选择搁老宅蒸大米,其余八家临时搭起的八个灶台,错落有致垒在几棵槐树根下。
几家不止搭了灶台,连一些家伙事也从家里运了过来,灶台旁,水缸、水桶、木盆、簸箩、竹匾、柴禾等物十分齐备。
妇人们洗米蒸米,小些的孩子看着灶火,大些的孩子则负责提水。
木桶笨重,姑娘小子们提水都是半桶半桶提回来,一个个热的脸庞一片通红。
通常提个两三趟,孩子们就会往林家院门处搁置的木桶里,舀上半碗茶水喝。
他们自家也经常煮败火清火的茶水,不知为何,明明都是那几种草药,偏偏林家煮出来的茶水,透着回甘。
“圆圆,把你手里这桶水,倒你大阿奶家的水缸里,你聪聪妹妹太小了,你大阿奶还要蒸米,抽不开身去打水。”
又一锅米蒸好了,圆圆娘掀锅铲米,不忘交代儿子把提来的水倒给孙婆子。
圆圆拎着半桶水,摇摇晃晃把水倒进了孙婆子家的水缸里。
聪聪坐在灶膛口,抿着唇,有些害羞的同圆圆道谢。
圆圆十分不在意挥手:“谢啥,我爹说咱两家是一个祖宗,你爷爷的爷爷,和我爷爷的爷爷,还是亲兄弟呢。”
孙婆子看着胖小子圆圆,眼里透着喜爱:“圆圆说的不错,咱两家确实是一个祖宗的,等大阿奶得了工钱,到时给你买糖吃,多谢圆圆帮大阿奶打水了。”
她家地里的活计全靠儿子铁锤一个人操持,眼看着地里的草越来越盛,都快把芝麻给吃光了。
对于儿子说今儿不下地,过来同她一起来林家蒸米时,她当时就拒绝了。
一嘛,自然还是地里的活计更重要些,毕竟一季收成的好赖,关乎着他们三口人的身家性命。
二就是,孙婆子看着各家灶台上都是妇人在忙前忙后操持蒸米,那双浑浊的眼睛顿时更晦暗下来。
旁人家都有婆娘操持内事,作为一个老母亲,她不忍见儿子形单影只,背后遭人议论褒贬。
是以,她只让儿子把水缸挑满水,就把人赶去地里干活了,只交代他每隔一个时辰,从地里回来一趟挑水就成。
梁青娥端着一盆晾好的凉茶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把凉茶倒进门槛外的木桶里,回身吆喝正忙着晾蒸米的林老虎,低声同他交代了几句话。
很快,林老虎便挑着一对木桶出来,去老井挑了一挑水,直接都倒进了孙婆子家的水缸里。
瞧见孙婆子错愕的模样,林老虎憨厚笑道:“我娘说伯娘腿脚不便,让我帮着把水缸打满。”
林老虎连着挑了五趟,才终于把孙婆子家的水缸打满。
孙婆子看着满缸的水,感激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伯娘要是快用完了,记得喊我。”
“哎,好好。”
日上三竿时,蒸米已经蒸出来好些,大大的簸箩里满是白花花的大米,冒着热气,米香浓郁。
孩子们守在灶膛前烧火,闻着香甜的米香味,不停吞咽着口水。
等到晌午,早起吃的那点饭食早消耗光了,大人们犹能忍耐,孩子们瞅着新出锅的白花花、香软软的蒸米,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娘,我饿。”
“饿也给我忍着,你要是敢偷吃蒸米,瞧我不把你爪子给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