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恂:“是,我肯为她去死。”
时安拍了拍手,“好深情的陆大人,妹妹,也不枉你陪他三年。只是他那么爱你,我忽然觉得,直接要他的命不好玩了。倒不如杀了你,看他痛苦,岂不是很有意思?”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支泛着寒光的匕首,抵着栖月的脖颈,笑盈盈道。
陆恂豁然色变,再没有往日的淡定从容,心脏紧缩在一处,脸上也全是惶惶骇色,声音猛地拔高,咬牙道:
“你若敢动她,我保证你不得好死。”
时安哪里受他威胁,正要反唇相讥,一直垂首不语的栖月忽然出声,“你恨他,要报仇,就该拿刀抵着仇人的脖子,欺负我是什么本事?”
“你不过就是负隅顽抗,柿子捡软的捏。杀不了陆恂,偏拿我作伐。杀了我又如何?陆恂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权臣,天下也仍旧是大启朝的天下。”
“败了就是败了,三年前你不是也灰溜溜逃出京都了吗?容朝早都灭国,不存在了,别再做什么复国的梦。骗了自己这么多年,还醒不了吗?”
栖月从昨天起,一日一夜,几度经历危机,她实在是倦了。
国仇家恨,她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背不起,负不住。
什么容朝、启朝,都没有活着重要。
或是陆恂、时安,她都厌烦透了。
人在极度疲累的状况下,连死也不怎么怕了,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栖月一长串话讲完,陆恂倒没什么,时安却十分吃惊。她从来看不起栖月,只觉得这妹妹,除了一副好皮囊能迷惑男人,懦弱平庸,一无是处。
然而栖月这番嘲讽的话讲出,叫她吃惊之余,只剩愤怒,出离的愤怒。
栖月懂什么?
她根本不知道家国意味着什么?蠢钝如猪!
“时安!”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萧廷猷忽然出声,“我已跟父皇说明,你与此事毫无关系,将世子夫人放了,好好活下去。”
他口中说着世子夫人,然而目光却一直落在栖月身旁的那个孩子身上。这是他与时安的孩子啊,多可爱,脸上肉嘟嘟的,眼睛黑亮,瞧着便机灵。
可见陆恂夫妇将他养的很好。
两年前,陆恂查到时安的身份,为保全她,也为压制她的野心,他抱走了她的孩儿。或许,那时他便做错了。
“时安,别再做傻事了。”
别再做傻事,因为我再也护不住你了。
萧廷猷笑着,一如初见。
时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萧廷猷。
当得知他想要打开城门时,她已经在心里与这个无用之人划清界限。
她一早便弃了他。
然后他却跟她说,要她好好的活。
她还能怎么活?
已经一败涂地了啊。
她费尽心思,也终究是大梦一场。
时安忽然红了眼,她怨恨栖月,怨恨陆恂,怨恨兰笙……恨这世上每一个与她为敌的人。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她呢,怎么就不肯帮她一把呢?
她明明只差一步了啊。
太阳一点一点升上来,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这屋子里已埋好炸药,既然不肯帮她,那就都去死吧。
她最后看一眼时哥儿,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下一世,别再找她当娘了。
她不值得。
“放我出城,”时安用刀抵着栖月脖颈,冷声道,“她就能活。”
陆恂应好。
门外很快备好马车。
时安一步一步走出去,就在准备上马车之际,她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得令,脚步放慢。随后时安扬起匕首,寒芒在太阳光中一闪而过,朝着栖月的喉咙猛刺下去……
“月月!”
陆恂目眦欲裂,飞身朝这边奔来,而院中枝叶繁茂的树上,早有百步穿杨的弓箭手埋伏在上,比时安更快一步,箭矢破空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闷响,时安握着匕首的手被箭矢射穿。
骤然失力,匕首落到地上。
间不容缓,弓箭手已搭上第二支箭。空中再一次响起锐啸,大树之上有箭疾电般激射而来!
陆恂早已赶到,趁着时安反应不及,用力将栖月拉过,抱在身前紧紧护住。
这第二箭,直指时安面门,力道之猛,仿若有弓弦的震响回荡,时安避无可避。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扑到时安面前,利箭当空,刺胸而过。
鲜血淋漓中,萧廷猷慢慢倒了下来。
陆恂就在近前,立即蹲下身,试图止血救命,但已然无效,萧廷猷摇头,叫他不用再费力,“那孩子,你养的很好,多谢你。”
随即转头,对着早已傻在原地的时安,吃力地露出一个笑,“今后,我再也护不住你了。你要好好的——”
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