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发生的事，赵家小哥不知道不奇怪，老伯指向石塔，给赵家小哥详说事由。
不单他是下河镇人，来祭鬼的人也都是。今早，有一条大船在镇外水湾停靠，其后有人下船来买寿材。商客货买货卖不稀奇，可这买寿材的极为少见，且一个小镇能有什么好寿材，雇辆马车前行一段，府城尽多好寿材。
镇上寿材铺的老东家是在当年大疫中逃过一劫的，心下觉着不太对，便亲自带着伙计抬送寿材，边走边打听。
那家人倒也实诚，直说杭州望南四百里外的府县时疫暴起，死了很多人，他家老爷原先不知，下船货买，得知消息后连货也不要了，开船逃离，可体弱之下又受惊吓，终令旧疾复发，沿途请了好些大夫，时好时坏，到了下马镇时就没了，他家少爷只能先行备办。
虽说主人家是因旧疾而死的，可下河镇的人心上都觉着那家人该是疫鬼派来报信的，不由得心里不怕，便来给疫鬼上供，盼着它不要来东宁地界，不要找上自家。
当年那百里人烟稀的光景，农家老伯一想起来就心酸，便也带着儿孙来了。到得明天，消息传到府县，这人必会是更多。
说完事，老伯将祭塔剩下的符纸与米酒送给了赵白玉。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来都来了，拜祭一下总归没坏处。
赵白玉没有推辞，谢过老人家，接过符纸与酒，带着千衣蝶上到佛佑塔最高层，于偏僻处寻到一个没人供的疫鬼像，于像前烧纸倒酒，又从余下的山桃中挑出两个红大的当福物供上。
千衣蝶自不会拜石像，一旁偷笑，及至赵白玉祭完，打趣道：“你可是圣人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真信？”
赵白玉正色道：“不信，为你烧的，真有疫鬼，找我不找你。我皮实，什么病都扛得住。”
“错了，疫鬼来了，你一半我一半，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说这话可比你那话更能感动姑娘家。”千衣蝶浅浅一笑，将余下米酒全倒在符纸残灰上。
“嘿，还真是，哥哥我可感动了，这么着，明天就娶傻妹妹过门。”
千衣蝶轻嗔：“美死你。”转身看向下河镇方向，忧色轻语：“那家老爷是没染疫症，可船上其他人呢？没人能保证啊。”
赵白玉想了想道：“该是没有。时疫并非就是大疫，也并非都是人传人。只是，嗯，确如傻妹妹所说，没人敢拍胸口保证船上绝对没人染症。”
千衣蝶道：“白玉，没心情游水了，回家。若是疫症真的传来，什么东西最为金贵？”
“自是米粮与药材。傻妹妹的意思莫非是？嘿嘿，妙哉。”赵白玉打开折扇，阴笑快扇。
千衣蝶踢了他一脚，道：“少装奸商调侃人。粮食上，千赵两家尽有，我只是不想买天价药而已，备些药材，心里也安定些。况且现在也没人知道哪些药材有用哪些没用，想当然的花银子囤药就是发疯犯傻。白玉，你看过医书么？什么药材大多方子会用上？”
赵白玉道：“看过不少，傻妹妹要是让我背书，张口就能来几段，说到玩真的，两眼一抹黑，半点不通。反正药铺里有的每样买个十几斤便足够自家人用的了，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若是用不上，扔了也不可惜。傻妹妹，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