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清羽眼前突然血红一片。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青霜剑不管不顾地刺向封无涯心窝。这一剑快如闪电，却失了所有章法。封无涯狞笑着侧身，刀背重重拍在龙清羽腰间。
\"砰\"的一声闷响，龙清羽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腥甜。他看见封无涯的刀锋高高扬起，而秦九川正被柳残星的连环箭逼得左支右绌。
\"送你见爹娘去！\"封无涯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生死关头，龙清羽忽然想起师父教他剑法时说的话：\"清风剑意，在似有还无。你心中有恨，剑便有隙。\"当时老人在竹林中随手一挥，漫天落叶尽数避开他的衣袍，\"看，风要拂过山岗，何曾与山石相争？\"
九环大刀劈下的瞬间，龙清羽闭上了眼睛。他听见山风掠过耳畔的声音，闻到了青萍江畔的草木清香。青霜剑忽然变得轻若无物，顺着某种玄妙的轨迹轻轻一挑。
\"铮——\"
刀剑相击的声音清越悠长。封无涯惊愕地发现，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轻飘飘地卸去了力道。龙清羽的剑尖不知何时已点在他咽喉前三寸，剑身映着晨光，如一道凝结的冰泉。
\"这不可能！\"封无涯暴退三步，刀势再变。这次他的招式诡谲莫测，刀光时而如毒蛇吐信，时而似猛虎扑食。但龙清羽的剑却像有了生命，总在箭不容发之际轻轻拨开杀招。少年衣袂翻飞，竟显出几分当年龙大侠的风采。
秦九川那边战局也起了变化。老镖头突然喷出一口烟圈，烟雾中蓝芒闪烁。柳残星急忙闭眼后撤，却被烟杆点中膝窝，跪倒在地。韩江早已捂着伤手躲到树后，剩下的匪徒见势不妙，纷纷丢下兵器逃入林中。
封无涯独臂挥刀的速度开始变慢，汗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他的眼神却愈发疯狂：\"你以为这就完了？\"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圆筒，\"都给我陪葬吧！\"
龙清羽瞳孔骤缩——那是江南霹雳堂的火雷子！他本能地扑向秦九川。
一道佝偻身影从礁石后扑出。老余头破旧的蓑衣在风中展开如受伤的鸥鸟，枯瘦的手臂死死箍住封无涯的独臂。火雷子\"嗤\"地冒出青烟，两人纠缠着滚向更远之处
老余！\"龙清羽的喊声撕裂了喉咙。崖边爆开的火光吞没了那道蓑衣身影，气浪掀起的碎石雨点般砸在青霜剑上。硝烟散尽处，只剩半截焦黑的斗笠挂在崖边枯枝上摇晃。传来一道声音：余家村余顺.....,。
龙清羽的剑尖开始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剑身感应到了主人胸腔里沸腾的内力。恨意此刻化作岩浆在经脉里奔涌。青霜剑的嗡鸣越来越急，剑穗上系着的铜钱疯狂跳动。
\"九川叔。\"龙清羽的声音轻得像是梦呓，\"一个都别放走。\"
秦九川捡起烟杆的手指关节发白，铜烟锅\"咔\"地弹出一截三寸长的透骨尖刺。老镖头吐掉嘴里咬断的烟丝，混着血沫的唾液在沙地上洇出暗斑。
最先扑来的官兵举着铁盾，盾面上还沾着老余头蓑衣的碎草。龙清羽的剑光如雪崩般倾泻，青霜剑刺穿铁盾的脆响仿佛琉璃碎裂。剑锋透背而出的瞬间，少年旋身踢飞第二个官兵的腰刀，那刀打着旋儿削断了第三人的弓弦。
秦九川的烟杆专挑咽喉与关节。透骨刺扎进某个官兵的膝弯时，老镖头顺势一挑，对方惨叫跪地的刹那，烟锅里的热灰精准泼进其大张的嘴里。左侧袭来的一枪被他用烟杆格挡，火星四溅中，藏在杆尾的袖箭\"嗖\"地钉入偷袭者眉心。
龙清羽的剑招已完全脱离章法。青萍剑法第七式\"江天暮雪\"本该是守势，此刻却被他使成了漫天暴雪。某个官兵举刀格挡，却见少年突然变招，剑锋贴着刀背滑下，削飞他五根手指后又横切咽喉。热血喷在龙清羽脸上时，他恍惚看见老余头在火光中咧着缺牙的嘴笑。
最后三个官兵背靠背结成刀阵。秦九川突然将烟杆抛向高空，三人本能地抬头，龙清羽的剑已如青龙出水般刺入中央那人的膻中穴。左右二人刀势方起，老镖头接住下落的烟杆，杆尾喷射的透骨针同时洞穿两人太阳穴。
当最后一个官兵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时，龙清羽的剑尖正滴落一串血珠。秦九川的烟杆断成两截，老镖头用袖子擦着糊住眼睛的血，发现少年的左手指甲早已深陷掌心，血顺着剑柄纹路淌到吞口处，凝成一颗暗红的琥珀。
龙清羽缓缓起身，归剑入鞘。晨光中，青霜剑的剑穗轻轻摇曳，沾血的铜钱撞在剑鞘上，发出空灵的轻响，像一段终于能放下重负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