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娘从厕所出来后，她的神情非常复杂：“我第一次用这么好的茅厕，第一次知道原来茅厕是可以这么干净，也可以不臭的。”
师乐安微微一笑：“是吗？”
暖房里面的数十个茅厕是她借鉴了小学时的公用厕所模式建造的，长条形的坑道由光洁的石板铺成，坑道尽头连通着发酵池，如厕后提桶一冲就能干干净净，等到了春天，还能将发酵池中发酵好的肥料捞出来肥地。
秋娘认真点了点头，走出茅厕后她扭头看向了整齐的隔间，轻声说道：“好地方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暖房。师家妹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柴火的年岁里，爹娘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住过暖房。”
秋娘抬手对着虚空指了指，像是在回忆过去的场景：“以前的暖房没有这么多隔间。那时候的暖房就是一片有遮挡的空地，谁先来就能占个好位置。暖房里面又黑又暗又臭又挤，进去后分不清白天黑夜。”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身边都会有人在吵闹也会有人死去。为了争地盘，为了争热气，哪怕只是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也会招来一顿臭骂。又冷又饿，管事的还不让生火，每日每人只能领到一壶热水……”
“忍饥挨饿也就罢了，最痛苦的就是解手的时候了。时候的暖房没有茅厕，官家人在暖房角落挖个坑，担两块木板，每一次上厕所，我都担心掉到坑里。”
“没有人清理茅厕，茅厕又脏又臭。实在没办法的时候，阿娘会和周围的婶子们带着我们出去解决。冷风一吹，回来人冻得直打哆嗦恨不得晕死过去……”
想到过去的苦难，再看看眼前整洁明亮的暖房，秋娘唏嘘着：“真好啊，要是那时候有这么好的暖房，有干净的厕所，随时能喝的热水，我的小弟弟就不会冻死了。”
意识到自己多言了，秋娘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啊师家妹子，让你听了不开心的话。对了，我听他们说，这间暖房能住四五千人，你和你家里人要不要住过来？”
师乐安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就不住过来了，家里日子还过得去，暖房虽好难免嘈杂。”
秋娘闻言点了点头：“也是。王爷王妃是大好人，他们到了幽州之后，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只要不是懒人烂人，努努力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我现在就想好好办差，我算了一下，若是能在暖房打半年的杂，开春的时候家里就能租得起耕牛了。到时候我和我们家那口子就去官府领个十亩地种，等到了明年这个时节，家里的日子就能更好一些。”
师乐安深深看着秋娘，鼓励道：“你可以的，加油！”
二人向着膳食堂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秋娘咦了一声：“师家妹子，你家阿兄来了。”
办理入职时，师乐安和谢昭二人扮成了兄妹。那时候秋娘就在二人身后，因而她记住了谢昭的模样。
抬头看去，师乐安果然见到谢昭正站在膳食堂前方的空地上，她笑着招呼道：“阿兄，我在这里。你的差事办完了吗？”
等师乐安走到近前，谢昭涨红了脸，局促着对着她伸出了握着拳的右手：“给……”
师乐安好奇伸出手，两枚温热的铜板落到了她的手心中。掂了掂沾着白石灰的铜板后，她抬头对着谢昭眨眨眼：“嗯？”
谢昭尴尬地不敢抬头，声音小得像是蚊蚋：“管事的说我不是做体力活的料，给我结了工钱，让我去别处高就。”
师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