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厂子停了，工人连基本工资都拿不到，胡云波说这是‘纠正资本主义偏差’，难道让工人过上好日子就是个错？”
“况且民告官，放在全国都是轰动性的大新闻，省台如果播出了，收视率绝对噌噌往上涨。”
陈建国陷入沉思，抽完一支烟后，摸起电话，“让新闻二组的陈露来我办公室。”
陈露，一个三十岁的年轻女记者，已经拿过两次全国新闻奖。
“小陈，现在有个活，风险大，可能丢工作，敢接吗？”
陈建国把叶鹏程的事情详细跟她说了一遍。
“不是台里派你去，以你个人名义去拍。要是出了事，台里保不了你。”
陈露想了想，郑重点点头，“当年我爸在厂里搞承包责任制，被批斗过，最后抱憾而终，我想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承包制没有错，工人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第二天，陈露带着一个实习生，扛着摄像头到了云朵纸业。
镜头是时代的眼睛。
陈露让实习生把镜头对准一线工人。
余国强说：“叶厂长刚承包时，机器锈得连螺丝都拧不动，现在云朵纸业什么样，你们可以看看，卫生纸一车一车往来拉，供不应求。”
“可有些人，见不得我们厂好，见不得我们工人好，取消叶厂长的承包权，天理难容。”
就在这时，一群人冲进云朵纸业。
“不许拍！你们是哪里的记者，谁让你们随便拍的！”
他们冲过来就要抢夺摄像机。
陈露和实习生本能地护住机器，后背撞在冰凉的机床导轨上。
赵大庆铁塔般的身躯横在中间，“想抢设备？先从老子尸体上跨过去！”
叶鹏程专门叮嘱过赵大庆，一定要保护好陈露和设备，这是政治任务。
保卫科以及二十多个工人从各个工位冲出来，手里攥着各种工具，将记者和摄像机护在中间。
来人却凶神恶煞，“你们干什么，要造反吗？没有县里同意，谁也不能接受采访！”
他盯着陈露，“谁让你们来采访的，有介绍信吗？”
陈露蹙眉，“我们记者有采访的权利，你们百般阻拦，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与此同时，王敏来到金水一村，进了叶鹏程的家门。
“我爸找了省里的老战友，但有人非说这是‘路线问题’。”
李小朵正在给糖糖织毛衣，针尖突然刺破指尖，“捧场，要不算了吧，这个厂长不干了。”
叶鹏程却道：“不行，如果这次退了，以后所有想改革的人都会被指着脊梁骨说‘违法乱纪’。”
“我有《宪法》，我不怕他们，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宪法》不是挂在墙上的纸，是能给老百姓撑腰的盾。”
王敏面露担忧，“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叶鹏程斩钉截铁，“为了让法治保障改革，必须告，哪怕是输了，我也得往前走。”
“你们可能没听过一句话，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