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晴轻声说：“等以后，如果还能回来，我们就盖。”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那种不舍中夹杂着一丝微弱但倔强的希望。
窗外的天，正一点点亮起来。
张砺站起身，将空碗收进水槽，又确认了一遍身上的装备：肩带调整妥当，弹夹扣好，鞋底无声。
他回头望了王沐晴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太多言语，却包含了所有信任与依依不舍，也藏着些微的不安与歉意。
“这次我从后门走，不走正门。”他低声说，“前门视野太开阔，容易被远处感染体看到动静，后院有栅栏遮挡，出去之后能直接钻进绿带。”
王沐晴起身，帮他拉了拉衣领，整了整背包背带，又低声叮嘱：“前面有几块砖松了，小心别绊到。”她动作自然，就像是每天早上送丈夫出门上班那样，但语气里却多了一分凝重。
“注意脚下，别踩湿树叶。”
“我知道。”张砺微微一笑，尽量让这场告别显得平常。
他走向后门，脚步很轻，经过鞋柜时停了一下，将挂在上头的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遮住轮廓。
临开门前，他最后回头望向楼梯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那道通往二楼的转角看见主卧。他知道辰宇还在熟睡，一如他们每天早上出门上班前那样安静——毫无察觉，也不该被惊动。
“我会尽快回来。”他轻声重复。
“我会守好家。”王沐晴也轻声回答。
门轻轻合上，锁扣无声。
晨雾中，一个人影悄然消失在庭院边缘。
院子外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草丛的沙沙声。
张砺贴着木栅栏边缘快步前行，避开仍残留露水的湿滑地砖。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他曾一砖一瓦修整过的屋子，在晨雾中像一艘即将沉入水下的孤舟。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
实际上，在他出门前几分钟，那架无人机就已经从二楼的小窗悄悄升空。
灰白色的大疆无人机dJIavic3pro在雾气中缓慢爬升，旋翼噪音调至最小模式，几乎无法察觉。王沐晴昨晚提前设定了航线——它先在屋顶上空盘旋侦察，确认周围街道与绿带边缘无感染体活动，然后自动飞向张砺预定的穿行路线前段区域，逐段检查安全性。
无人机没有开启任何LEd指示灯，飞行轨迹也避开了主要开阔地带。它在空中如一只无声的眼睛，替张砺看清他即将踏上的那条路。
只要探测到异常温度变化或大规模移动，它会立刻将信号震动发送至屋内王沐晴的终端，第一时间预警。
今天的每一步，都是在离开。
也是在，为他们一家争取活下去的下一步。
不远处，一只乌鸦在电线上停留了一会儿，扑棱一声飞起，剪影划破天边浅淡的光。
张砺没有回头。他知道，从他踏出那道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家还在身后，温暖却脆弱。而前方，是未知，是风险，是希望，是必须要去面对的现实。
他加快脚步，消失在弥漫着露水与寂静的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