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滚烫的泪珠砸在沈砚布满裂口的手背上，她颤抖着捧起那张刻满沧桑的脸，指腹抚过他凹陷的眼窝：“跟我回去！现在就走！我日日给你炖温补的汤药，用最好的人参养着，定要把你这些年亏空的精气神都补回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可眼底泛起的水雾却泄露了心疼。
沈砚枯槁的手掌轻轻推开她，浑浊的瞳孔里映着洞外斑驳的月光，沙哑的嗓音带着自嘲的笑意：“别犯傻了云姐姐，我如今就是个累赘，跟着你算什么？”他踉跄着退到岩壁边，倚着潮湿的苔藓缓缓滑坐下去，“我这副病歪歪的样子，再拖累你，算什么男子汉......”
“说什么拖累！”云儿猛地跪在碎石地上，膝盖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沈砚，当年我确实不知镇南王请旨封我做王妃的事，否则我也不会嫁给你，害得你有家不能回！”她死死攥住沈砚单薄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他嶙峋的腕骨，“这些年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的罪，我要一日日、一年年地还回来！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护着你！”洞外的夜风卷着枯叶扑进洞口，却吹不散她眼底灼人的执拗。
沈砚紧绷了十四年的脊梁轰然坍塌，枯瘦的双臂颤抖着将云儿揽入怀中。压抑许久的呜咽混着粗粝喘息，震得云儿耳侧发麻。他的白发垂落在她肩头，像层薄霜簌簌抖动：“云儿，我总在梦里见你，以为这辈子......”滚烫的泪滴顺着她脖颈滑进衣领，灼得皮肤泛起细密的疼。山洞里的火光忽明忽暗，将相拥的人影在岩壁上拉得老长，恍若一幅被岁月揉皱的旧画。
待哭声渐歇，沈砚仍不愿松开手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粗布衣裳的针脚。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哽咽：“镇南王......待你可好？”浑浊的桃花眼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不安与关切，“你如今是王府尊荣的王妃，怎么......怎么又回来了？”洞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他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把失去的光阴都揉进这怀抱里。
云儿将脸埋进沈砚肩头，呼吸间满是陈年艾草与泥土的气息，她轻声道：“李锦洲待我确实很好，在王府的日子，吃穿用度皆是上乘，他也从未苛待过我。”说到此处，她抬起头，眼中却泛起一层薄雾，“可谁能想到，当年的镇南王如今竟登上了皇位。”
她苦笑一声，伸手抚过沈砚眼角的皱纹：“宫中规矩森严，处处都是算计。我不过是个山野丫头，哪里受得了那些。况且......”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温柔坚定，“如今他已是帝王，后宫美人如云，也不差我一个。”
云儿紧紧握住沈砚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来：“我偷偷逃出来，再也不会回去了。往后的日子，就让我守在你身边，给你做饭，陪你说话，把这些年你受的苦，一点点都补回来。”洞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洞口，照亮她决绝的面容，也照亮沈砚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沈砚猛然扣住云儿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进心里：“你当真与他断得干净？再无瓜葛？”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十四年积攒的不安与期待，“云儿，莫要骗我......若是你还需回去......”
“再无瓜葛！”云儿反握住他冰凉的手，将掌心的温度尽数传递，“我连夜逃出来，把他赐的玉佩都扔进护城河里了。”她踮起脚，指尖轻轻拭去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你看，我连这身粗布衣裳，如今我就是个普通农妇。”
沈砚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将她狠狠揉进怀里，枯枝般的手臂颤抖着圈住她的脊背。“好，好......”他贴着她耳畔喃喃，声音里混着破茧而出的狂喜，“我这就收拾东西，现在就跟你走！往后不管是天涯海角，生生死死，我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洞外夜风呼啸，却吹不散他话语里烫人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