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员翻了个白眼，一副多看他们一眼都脏了自己眼睛的模样。
杨柳气得浑身发抖。
她刚要张嘴，却感觉到一直沉默着的贺寒，动了。
他往前站了一步，刚好挡住了那销售员转身的路。
他个子高，肩膀宽阔，常年在村里干体力活练就的身板，往那一杵，就像一堵墙。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开门做生意，有你们这么对待客人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们进来，就是想看看婚纱，合适，自然会买。”
他贺寒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自己，是土里刨食的也好，是穷小子也罢，他认！
可他绝不允许有人这么糟践杨柳！
那销售员在这店里作威作福惯了，平时遇到的客人，就算心里不满意，大多也是忍着气或者干脆不说话就走了，哪见过贺寒这样直接怼回来的？
尤其还是个看着就穷的乡下人！
“哟，口气倒不小。六百块！听清楚没有？不是六块，也不是六十！你们拿什么买？拿你们那一身的土坷垃味儿吗？”
杨柳的脸更白了，拉着贺寒胳膊的手都用力的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
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对男女。
那两人跟杨柳和贺寒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的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咔叽布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手腕上还露出一块锃亮的手表。
女的更时髦，烫着当时最流行的大波浪卷发，胳膊上挎着一个精致的小皮包。
这派头，这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不是干部就是家里条件极好的城里人。
销售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脸上立刻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哎哟！两位同志里面请！快请进！看婚纱是吧？我们这儿款式可多了，保证有您二位喜欢的！这边请，这边光线好……”
她那热情劲儿，恨不得立刻把那对男女簇拥到店里面最好的位置去，完全把还僵持在那里的杨柳和贺寒当成了两团碍眼的空气。
杨柳看着这销售员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心里那股火气反而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给冲淡了些，只剩下一种说不出的恶心和荒谬感。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争的？
她拉了拉贺寒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恳求：“贺寒哥，我们走吧，犯不着跟她置气，去隔壁看看也一样的。”
贺寒却像是铁了心，非但没走，反而再次沉声开口。
“同志，”贺寒目光直直地盯着那销售员瞬间僵硬的后背，“我们先来的。”
那销售员猛地转过头，脸上那谄媚的笑容还来不及完全收敛，一半是讨好，一半是错愕和被打断的不耐烦，表情显得极其滑稽可笑。
新来的那对男女也停下了脚步，带着几分好奇和看热闹的神情望了过来。
贺寒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掷地有声：“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们的婚纱，你还没介绍完呢。”
那销售员脸上那副勉强挂着的笑彻底僵住了，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眼神里全是“这乡下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地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