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青石板上落着隔夜的雨，陈顺正蹲在墙角给清歌补袖口的破洞，忽听得宫门外传来车马声。朱漆木门“吱呀”推开，八个内侍抬着檀木箱子鱼贯而入，为首的公公捧着明黄绸布，嗓音尖细得像掐了把金丝：“陛下赐——云锦十匹，金疮药五匣，望清歌皇子笑纳。”
陈顺的针“噗”地扎进指尖。自打清歌被打入冷宫，这院子里连片新瓦都没换过，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些赏赐，他盯着箱子上的鎏金鸾纹，手都在发抖：“莫、莫不是送错了？”清歌却翘着腿坐在破竹椅上，指尖敲了敲木箱：“打开看看。”
箱盖掀开的瞬间，桂花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清歌挑眉——上界时她总偷喝澹栖鹤酿的桂花酒，这味道，是对方用晨露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月中桂。她翻到最底层的羊皮纸，上面墨迹未干：“昨日失礼，特此赔罪。”落款是个“栖”字，笔锋藏锋，却在收笔处多了个小勾——那是上界她教对方写名字时，总爱在“栖”字末尾画只小鹤的习惯。
“去回禀陛下，就说本宫谢她的‘赔罪礼’。”清歌指尖划过云锦，月白色的料子上暗绣着鹤纹，正是当年她在瑶池畔穿的款式。系统在识海里蹦跶：【宿主快看！好感度又涨了！现在澹栖鹤的数值跟乜沉巍只差十五啦！】她却盯着金疮药瓶上的朱砂印，突然想起昨夜在质子府，乜沉巍给她包扎时，指尖曾在她腰间停顿——那里，还纹着上界时澹栖鹤亲手为她画的护心符。
“小顺子，你说陛下为何突然赏东西？”清歌忽然歪头问，指尖捏起块云锦盖在头上，“莫不是觉得本宫昨日摔得太疼，想补偿？”陈顺看着她明明疼得走路都发颤，却偏要晃荡着腿装轻松的模样，突然想起已故的淑妃娘娘——当年淑妃哄前女帝开心时，也是这般眉眼带笑，藏着让人没法拒绝的狡黠。
夜幕降临，清歌抱着半匣金疮药坐在冷宫门槛上，指尖抹了点药膏闻了闻——确实混了上界的healgherb（healgherb），能让伤口愈合快三倍。系统突然弹出地图：【检测到质子府方向有内力波动，乜沉巍的好感度正在疯狂跳动！宿主要不要——】“嘘。”她指尖比在唇上，看着宫墙阴影里闪过的银白衣角，忽然勾起唇角。
澹栖鹤躲在宫槐后，看着月光下清歌晃悠的脚尖。对方穿的还是昨日那身旧衣，袖口补丁摞补丁，却偏要把她送的云锦铺在膝头当坐垫。她想起白日里在太极殿，清歌弯腰捡玉牌时，后颈处露出的红痣——那是上界主神独有的印记，当年她总借着梳理长发的由头，用指尖轻轻摩挲。
“陛下还要躲多久？”清歌突然开口，吓得澹栖鹤差点踩断枯枝。她硬着头皮现身，广袖却被勾住槐枝，狼狈得像只被挂住羽毛的鹤。清歌看着她耳尖发红的模样，突然举起金疮药：“陛下送的药，比太医院的灵验十倍呢。”顿了顿，又补了句，“就是这香味……倒像某人当年藏在酒坛里的私货。”
澹栖鹤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摆。上界时，主神总爱偷喝她酿的桂花酒，被抓到就赖在她床上装醉，说“栖鹤的酒里有星星的味道”。此刻眼前人鼻尖沾着药膏，眼睛亮晶晶的像浸了瑶池水，她突然发现，对方锁骨处的红痣，竟比上界时更艳了些——或许，是因为这一世，她终于敢直视，而不用再藏在仙侍的面具后。
“夜深了，皇子早些歇息。”澹栖鹤转身时，袖中滑落块帕子。清歌捡起时，发现上面绣着半只未完工的小鹤，针脚歪歪扭扭——分明是上界她教对方刺绣时，总说“栖鹤的手该握剑，不该握针”，却不想这仙侍竟偷偷练了千年。她摸着帕子上的线头，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女帝的“赔罪”，从来都藏在不敢说出口的过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