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欧阳棠不仅仅是连正的同学兼暗恋者，还算是连漪的干妈。
从来不求人的连正，这次因为林逍的事情求到了她的头上。
甚至瞧这意思，眼前这个年轻人可能还是小水滴的男朋友？
有了这层关系，欧阳棠肯定会帮忙。
但是，她不会让林逍知道这层关系，反而要趁机敲打一下这个年轻人。
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配得上小水滴了。
在她看来，一个做边缘产业，就算赚再多钱，这个人也值得商榷。
“你做的这个东西是灰色的，很危险知道吗？”
林逍道：“知道。”
欧阳棠道：“知道为什么还做？”
林逍道：“靠这个赚取第一桶金，为了实现更高的理想。”
欧阳棠道：“嚯，什么理想？”
林逍道：“文化输出。”
欧阳棠冷笑道：“唱高调谁不会啊？你临时打听过我的吧，知道我在文化部曾经管过这一摊子吧。”
投其所好。
欧阳棠顿时觉得林逍此人有投机之心。
林逍没有说话，直接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坟场之书》。
欧阳棠拿过来一看，道：“这本书，竟然是你写的？”
这就是连正的高明之处了，没有向欧阳棠透露太多林逍的底细，而是让她自己慢慢挖掘。
林逍道：“您也看过这本书？”
欧阳棠道：“出版社那边申请了重点扶持，而且打算公关几个重要奖项，甚至包括我们部里的一些奖项，所以交给我们相关部门进行审核。”
“竟然你写的啊？写得真不错。”
欧阳棠目光缓和了一些，毕竟对于有才华的人，她总是宽容一些的。
她和连正都是复旦大学中文系的，都曾经有过文学梦，除了被连正的长相吸引之外，也被连正当时的文字才华所吸引。
林逍接着又从包里面拿出了两本书。
同样是《坟场之书》，一本是英文版，一本是法文版，放在了欧阳棠面前。
这下子，欧阳棠真的有些呆住了。
竟然还出了英文版和法文版，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国外作家的作品翻译成为中文，在国内出版是大行其道。
但是国内作家翻译成为外文，在海外出版，这个时候是真的太少见了。
因为有文化隔阂嘛。
而且这两个外文版本的腰封上，还有一个人的照片尼尔.盖曼。
这是美国的顶级作家，获得了许多次雨果奖，星云奖。
在欧美非常非常出名。
他大力推荐这本作品，甚至愿意提供自己的肖像权。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上辈子，他就是这本书的原作者。
当出版商把稿子给他看的时候，这位顶级作家真的都呆了。
我的天那？
这怎么可能？
在万里之外的中国，竟然还有我的知音？
他对生死的看法，对感情的看法，对整个世界的看法，竟然和我如此之相似？
简直就是我在东方世界的灵魂镜像。
然后不缺名，也不缺钱的他，帮助这本书在欧美的推广。
尽管也有一笔不菲的报酬，但尼尔.盖曼真的不是看在钱上。
林逍道：“这本书的英文版和法文版同时出版，大概是27天前正式发行，听说卖得不错。”
欧阳棠稍作沉默。
因为林逍的话证明了他不是说空话，也不是投其所好。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林逍继续道：“不管是电影，游戏，还是所有的文化产业，我们都落后国外很多年。”
“我们一直都被动接受着国外的文化输入，我们是典型的文化弱势。”
“哪怕是最典型的互联网产业，我们也全面落后于美国。”
“我们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只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抄袭。”
“国外邮箱火了，我们就做邮箱，国外门户网站火了，我们就跟着做门户。国外ICQ火了，我们就抄了一个OICQ。”
“这样邯郸学步，这样抄袭借鉴，要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别人？”
“我的痒痒直播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非议，但起码是业内首创，是全新业态，起码敢为人先。”
“不管是国内外，都没有同类产品吧。”
欧阳棠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们总共就几十万本钱，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崛起，赚取一大笔钱，然后去实现下一个理想。”
欧阳棠道：“那你这个理想，具体是什么？”
林逍道：“创造一个全新的，先进的互联网业态，先立足国内，然后走出国门，征服周边国家。”
“至少对我们周围国家进行互联网辐射，进行强烈文化输出，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互联网周边势力范围。”
对于这个理想，欧阳棠确实是惊了。
但是……不管是不是大话，是不是空话。
但这段话真的击中她的内心了。
他主管对外文化输出，深深知道有多么薄弱，花再多的钱下去，拉来的只能一群人鼓掌，然后屁用没有。
就单纯互联网产业，都是美国巨头在全世界攻城拔寨，国内互联网企业都在邯郸学步，在国内厮杀争斗，哪有半个说要走出海外的？
走出海外，多么让人神往的词语啊。
当然林逍说得不完全是空话，互联网世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疆域。
哪怕二十年后，美国也依旧是这个虚拟疆域的绝对霸主。TT勉强撬开了一块版图，也面临被打击覆灭的风险。
但是这个目标确实有点远，而且和欧阳棠不太熟，也只能浅尝辄止。
“结果正义，那过程正义重不重要？这一点我不敢说。”
“而且这也不是由我评判的，所以您来了，就需要交给您评判。”
而这个时候，林逍手机响起。
他看了一眼，是万卷公司的王良，就直接按掉了。
而这个时候，欧阳棠面孔忽然抽了抽，本能地捂住肚子。
“您这是胃痛吗？还没有吃饭吗？”林逍道：“我……我这边有粥，您要不要喝一碗？”
欧阳棠点头道：“那就来一碗。”
很快，林逍端来了一碗粥。
欧阳棠不由得微微一愕，因为她看到了一碗辣椒腌黄豆。
好熟悉的小菜啊，她小时候经常吃的，但是长大之后，等到她母亲失能之后就再也没有吃到了。
虽然外面能买到，但是味道总是不太适合。
买的这个小菜，都喜欢把黄豆弄得很脆。也有很烂的那种，但都偏黑色，有点豆豉的感觉。
就没有那种吃起来很面，但是又充满黄豆香味的那种。
这种其实蛮难的，都是农村妇女纯手工把握的。
而欧阳棠刚吃到嘴里，立刻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就是小时候她妈妈的那种味道。
太好吃的。
这东西显然不是投其所好，因为至少要发酵个一个月以上，才会有这种味道。
“你妈妈做的？”欧阳棠问道。
“我自己做的。”林逍道：“因为我自己特别喜欢吃，所以就自己琢磨着做出来了。”
“在公司里面存了好几个坛子，每顿饭都离不开它。”
而这个时候，林逍的手机又响了，还是王良。
林逍又要按掉。
欧阳棠道：“接吧。”
林逍立刻走到门外，接听了万卷公司王良的电话。
“教主，教主，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的书，《坟场之书》要被提名雨果奖了，那可是雨果奖啊！”
林逍道：“那还真是大大的好消息啊。”
接着他走了进去，朝着欧阳棠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坟场之书》可能会获得雨果奖的提名。”
欧阳棠眼睛大亮，她可是在文化部门主管过相关工作的，知道这有多难得，是多了不起容的荣誉。
眼前这个少年，还真的是才华横溢啊。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林逍道：“您慢慢吃，不够的话，我给您添。”
欧阳棠点了点头，等到林逍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说了一句：“你是小水滴男朋友？”
林逍惊诧：“您，您认识连漪？”
欧阳棠道：“可不止认识。”
林逍摇头道：“我不算她男朋友……”
接着，他脸色一黯道：“我们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欧阳棠道：“为什么啊？”
林逍道：“舒婉阿姨不同意。”
欧阳棠内心冷笑，那个女人果然还是那么……通俗。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有一点点同仇敌忾的感觉。
林逍走了之后，欧阳棠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条短信。
老同学，这个林逍很不错，才华横溢，有理想，有行动力。
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删掉了。
一是因为工作纪律，二是因为女人的矜持。
但至少她现在目光完全柔和下来了，用勺子吃着白粥，慢慢咀嚼着辣椒腌黄豆。
细细品味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
工作组暂停了工作，开始吃着定来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