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稷拱手谢过，在张良对面落座。
马车内焚着淡淡的龙涎香，悬挂着的香具在颠簸中纹丝不动，倒是设计得颇为巧妙。
“陛下召臣前来，可是要调整护卫部署？“陈稷率先打破沉默，向身侧的始皇帝嬴政问道。
而就在发问之时，陈稷也注意到张良膝上摊开的羊皮地图，墨迹勾勒的路线蜿蜒指向泰山之巅。
嬴政指尖轻叩膝上的太阿剑剑鞘，道：“太史令昨夜观星，紫微垣有赤气贯月。”
说着，嬴政突然转向张良，转了一个话题道：“子房当年在博浪沙用的铁椎，重几何？”
这突兀的问题让张良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向那始皇帝回应道：“一百二十斤。”
张良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若算上铁链，当有一百五十斤。”
“倒是有些重量。”始皇帝嬴政回想着当日被击中的副车，那可是直接碎裂，可见当时那力士的力气有多大。
“秦王为何突然有此问？”张良这一次被带到东巡的队伍上来，其实是有些疑惑的，毕竟他并没有表现出要臣服嬴政的想法。
要说张良真的要投奔大秦，也是投奔到扶苏的麾下。在始皇帝嬴政和公子扶苏两人的思想里，张良还是更倾向于扶苏。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此次东巡并未设置副车，如果再有一个张先生，我怕是不会再有当日之幸。”
始皇帝嬴政说着，自顾自的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看向窗外不断滑过的景色。
“应该不会再有我这种人了吧。”张良回想着如今大秦治下还算安定的局面，向那嬴政回应道。
在张良所知道的那些反秦人士里面，楚地的项家算是比较大的一股势力。不过就是这样的一股势力，也因为项伯的被捕而选择遁入深山野林之中。
而不如项家的那些，更是不敢在最近去捋始皇帝嬴政的虎须。
“哈哈，如此，天下可太平。”始皇帝嬴政闻言大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天下太平，还是笑这天下没有人再敢忤逆他。
马车微微摇晃，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车厢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始皇帝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指尖在太阿剑鞘上轻轻摩挲，剑鞘上的凉意渗入皮肤。
“陈卿。”嬴政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钟，“你以为扶苏如何？”
又是陈卿？陈稷听到这两个字，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话。
此时的陈稷表面上正襟危坐，闻言之后也眉头微蹙。这个问题来得突然，他也需要思考思考怎么回答。
而就在陈稷思考的同时，他的余光瞥见张良垂眸不语，膝上的地图已被悄然卷起。
“公子扶苏仁厚贤明，深得民心。”陈稷字斟句酌，“只是......”
“只是太过仁慈，是吗？“嬴政接过话头，嘴角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就像他总爱为那些儒生求情。”
始皇帝嬴政刚说完，陈稷对面的张良忽然轻咳一声，道：“秦王，仁政未必不能治国。商汤网开三面，武王下车泣罪，皆成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