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稷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丞相大人，您说李斯丞相为何能得陛下信任，而您却被软禁府中？”
陈稷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王琯的神经。
王琯的胡须微微颤动，他放下手中的竹简，冷笑道：“陈公乘深夜造访，就是为了挑拨本相与李斯的关系？”
“不敢。“陈稷微微前倾身体，袖中滑出一卷帛书，“只是近日巡查营在楚地截获了些有趣的东西，想请丞相过目。”
王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卷帛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烛芯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刘邦站在陈稷身后，悄悄观察着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他注意到王琯的指尖在案几下微微颤抖，宽大的衣袖也掩盖不住肩膀的僵硬。
“这是何物？”王琯强作镇定，声音却比方才低了几分。
陈稷不急不缓地展开帛书：“三年前，楚地项氏一族送来的礼单，上面有丞相府的大印。”
说着，陈稷的手指点在一处朱红印记上，“巧的是，这批礼物入府的第二日，丞相就在朝堂上力主分封之事。”
王琯猛地拍案而起：“荒谬！本相主张分封乃为国策考量，岂会受这些微末之物影响！”
“丞相息怒。”陈稷依旧坐着，仰头看着暴怒的王琯，“下官只是陈述事实。不过......”他故意拖长声调，“若此事传到陛下耳中，不知陛下会作何感想？毕竟赵高谋逆案刚过，陛下最恨结党营私之人。”
王琯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缓缓坐回席上，宽大的官袍被冷汗浸湿了一片。“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陈稷收起帛书，轻声道：“下官只是奉命查案。不过......”他环顾书房，“丞相可知为何陛下独留李斯议政？”
王琯冷哼一声：“李斯善辩，又懂逢迎罢了。”
“非也。”陈稷摇头，“因为李斯主张郡县制，而丞相您......“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琯，“坚持分封。”
“分封乃古制！”王琯激动地反驳，“周室八百年江山，皆因分封而稳！如今天下一统，六国旧贵族心怀不满，若不加以安抚......”
“六国贵族何止心怀不满？”陈稷突然提高声音，打断王琯，“他们暗中勾结，伺机复国！丞相的分封制，正是给他们割据自立的借口！”
书房内剑拔弩张。何姬悄悄握紧了佩剑，防备王琯突然暴起。但老丞相只是颓然靠在凭几上，眼中光芒渐渐暗淡。
陈稷放缓语气：“丞相可知，扶苏公子近日与楚地项伯密谈？”
王琯猛地抬头，问道：“项伯来咸阳了？”
“不仅来了，还带着降表来的。“陈稷压低声音说道。
王琯的嘴唇颤抖着：“不可能......项氏一族当年投降时......”
“人是会变的，丞相。“陈稷从袖中又取出一封密信，“这是三日前从项伯随从身上搜出的，上面详细记录了与您门生的三次密会。”
王琯的手剧烈颤抖着接过密信，看完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喃喃道：“这些逆贼......竟敢利用老夫......”
陈稷抓住时机，身体前倾，说道：“丞相，陛下已经起疑。若这些证据呈上，等待您的是什么，您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