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布衣轻轻抚摸她头顶，“傻孩子，孙家哪里那么好灭掉？至于说霸道嘛，屋陵县就那么大，林家多赚一两银子，孙家就少赚一两。”
“那他们就为银子要杀人？”阿依娜有些不相信的撅起嘴巴。
阿木尔忽然插话，“世人贪婪暴虐，别说山货买卖有大利，就是那些拐子为了几两银子，还不是草菅人命？”
彭布衣点点头，“也不光是为了银子。就如这山林之中，菌子在雨后疯长，又在鹿蹄下无声爆裂。腐叶下未寒的鹿骨，正长出虎纹般的菌子……”
彭布衣说着说着吟唱起来。
林雨竹开始还没听懂，经过系统的教导也便明白了。彭布衣以土家人的智慧吟唱的，实际可以用四个字总结——弱肉强食。
这就如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青泥”，哪里需要什么太多的理由？
除非清除林家的代价大大，否则孙家自然会顺手为之，就如孩童踩塌蚁窝般轻松写意。
不需要你露出任何敌意，只要有丁点潜在威胁，孙家便会出手清除。在老大的眼里，老二永远是需要打压的。
只就山货这宗买卖来说，军店镇上孙记杂货铺、孙记药铺独大。忽然冒出个林记山货行，还在短时间内卖出大量山货。
孙家哪里会容忍？
彭布衣看了看林雨竹，见她脸上只有思索之色，并无恐惧之情，不由得暗自点头。
他沉吟片刻又提醒，“正常来说，一旦孙家探明林家的底细，会采用三种手段发难。先是出动乡里、镇官势力针对林记山货行。”
“若是铺子能扛住，便会动用县衙、巡检司等更高一级的势力压制。最后，官面上还不行，便会借用土司、山贼等第三方势力打击。”
林雨竹听得笑了，“彭阿爷，要是孙家使尽了手段都打击不了，他们又会如何？”
彭布衣闻言大笑，“哈哈，那军店镇就有第六大善人了。”
他这么一说，不仅林雨竹明白，就连阿依娜都反应过来了，“阿爷，那所谓的五大善人，有四家都被孙家打击过喽？”
彭布衣手捊须髯缓缓开口，“差不多吧。成家背靠漕帮、杨家有苗疆支持、洪家乃书吏世家、庄家出过大儒，孙家与他们都斗过法。”
“成家彪悍、杨家神秘、洪家刁钻、庄家堂正、孙家圆滑。这是五大姓的真正风评，哪怕在整个屋陵县，他们也不算小角色了。”
阿依娜娇憨追问，“那咱盘龙寨比得上他们吗？”
彭布衣摇头苦笑，“那不一样。咱盘龙寨有寨兵五百，归属施恩土司治下，单论武力的话，咱是旗寨，五大姓不过是乡绅豪强，哪里能是对手？”
“但是，他们并不是一家一姓的存在，背后都有盘根错节的势力。施恩土司五十四寨势力强大，却也不愿与这些势力争斗。”
彭布衣看似在给阿依娜解释，林雨竹听在耳中，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林家与孙家争斗，盘龙寨不会出手相助。
哪怕有阿依娜的关系在，也同样如此，最多是两不相帮。
打铁还需自身硬。
土司民生活也不易，不涉及到生死存亡的根本利益，他们哪里会帮林家？
林雨竹森然一笑，“多谢彭阿爷提醒了。我林家虽然是小民，倒也未必怕了孙家。手来剁手，脚来剁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