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盯着她发顶旋涡,喉间挤出的气音混着空调热风:“...嗯。”
“都说人死如灯灭。”他声音很轻,带着嘲讽和不确定:“你觉得,我该原谅吗?”
路时曼摇了摇头:“季凛深,你做的很好。”
季凛深收回视线,睨着路时曼。
她突然直起身,捧住他脸“要是你什么都能原谅...”她齿间溢出轻嗤:“那你经历的都是活该。”
季凛深本能地扣住她后颈。
她的呼吸扫过他滚动的喉结:“所以,宝宝,你做得很好。”
季凛深指尖在她颈后动脉处停顿半秒,突然卸了力道。
他重新靠回椅背,后视镜折射的日光恰好漫过眼皮,将那些盘踞在神经末梢的惶惑,蒸腾成车窗上消散的霜花。
他用余光描摹她侧脸轮廓,没有躲闪,没有惊惧,甚至连呼吸频率都不曾改变。
真好,她没有用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自已,也没有避如蛇蝎一样躲开。
更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的冷漠无情。
她完全理解自已,认可自已。
心脏褶皱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熨平,原来剖开腐烂伤口不会招致唾弃,反而能换来裹着清甜香的创可贴。
季凛深忽然明白,为什么胸腔的震颤总在她眼波流转时失序,为什么窒涩的喘息会在她指尖温度里悄然平复。
因为,路时曼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能愈他陈年旧疾的良药。
是刺骨寒风里不灭的炉火,用掌心温度一寸寸熔尽他骨缝里的冰棱。
季凛深垂眸盯着两人交叠的手掌,那些哽在胸腔的荆棘突然软化成一滩温水。
楚启还想汇报其他工作,但见少爷露出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也就打消了破坏氛围的念头。
看样子,少爷是忘记升挡板了,今天就由他来升吧。
路时曼从后视镜里看到楚启的表情,在挡板完全闭合起来时,轻声吐槽:“他看起来,好像刚经历了被偷。”
“楚启?”
“嗯,像脑干被人偷走了,有种,傻傻的感觉。”
挡板完全,将前后隔绝开来,但路时曼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楚启缓了好几秒,偏头去看司机。
司机目视前方,双手握住方向盘,连个余光都没给楚启:“楚哥,夫人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楚启不耐‘啧’了一声:“问你了吗,你就说话,显得你有张嘴呗。”
司机乖乖闭上嘴,夫人说得也不全对,楚哥现在不止有点傻,脾气还大了。
轮胎碾过结冰的落叶发出脆响,路时曼隔着车窗看见路母佝偻着背,左手始终按着左侧腹部。
季凛深突然伸手覆住她眼睛,掌心还残留着车载香薰的余温:“脏东西,别看。”
路时曼乖乖靠着他,任由他捂着自已眼睛。
她睫毛扫过他掌心,听见车外传来含混的呜咽:“我们错了...救...”
路父踉跄着扑到引擎盖上,青紫的指节在挡风玻璃划出混着血渍的痕迹。
路父路母这段时间很惨,在公海赌输了全部身家,还一时脑热签了贷款合同。
被带去地下诊所才发现,他们签的是活体器官捐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