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探消息的小丫鬟年纪不大,不及二八年华,尚且没明白里头弯弯绕绕。
便听得南栖允了,让她再去一趟,告诉玉清筑的下人若公子回来了传个消息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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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当值处,三两官员拿着笔誊写,室内只闻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萧衍亦然,翻开一册卷宗,面色如常,下首官员却能觉察出室内不同以外的阴冷。
大家都能理解,圣上因着赈灾银贪污那事要着手肃清百官。
兰陵萧氏本就是五姓之首,后院里多多少少同世家有沾亲带故的责任,想来以这位的铁血手段也要头疼上几日。
云山将所查理了出来,从后头替了上去,垂首轻声道:“主子,刘家的都在这里了。”
翻开卷宗扫了几眼,桩桩件件事都能治他的罪。将卷宗往面前桌案上一推,沉声道:“贪污一案不知诸位查的如何了,可有往督察院入手?”
这,下首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督察院本就专纠劾百司,本来这肃清百官的事应该落在督察院上头。但因着牵扯了官匪勾结,银两被盗之事圣上才交由大理寺主理。
怎么如今反倒查到督察院身上,若督察院的哪位下去了,上去的又是谁的人。
萧氏乃天下清流之首,难保没有存了举荐自己人的心思。
官员各怀心思,一时没有人应声。
顿了一会儿一旁的王大人才忖度着问道:“萧兄可是查出了什么,让我等也看一看。”其他人闻言连连附和,心中只觉萧衍此人铁血手腕,冷血无情的很,也算的上同是督查一职的同僚也不能侥幸被他放过。
当下,紧着心细细办事。
待见得桌案上那份卷宗,王大人年轻气盛见不得这样的事,当下便义愤填膺道:“真是岂有此理,这刘槐州尸位素餐便罢,还欺压百姓,做下这些恶事。萧兄,我们大理寺定不能轻易饶了这人,需尽快收集证据移交刑部。”
执笔誊写之人擡起头来,容颜如玉,面色微霁。
“既如此,这案宗便不压着了,由王兄你稽查后移交刑部。越快越好。”
大理寺的人,由萧衍着手接过后,都是疯子。
今日查证的事,移交了刑部后,不出三日就会出现在当今的御书房内。
刘左副都御使这位置怕是坐不久了。
擦着天黑御马回了兰陵公府,鬼使神差绕过了前院琼玉楼的路,去了玉清筑。甫一踏入院子,门房的小厮便迎了上来,将白日里二表小姐来寻他的事说了出来。
云山一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做的好,还不快去将南栖姑娘请来?”小厮见萧衍一身紫色官袍立于夜色中未曾反驳,连忙应声亲自跑了出去接人。
见惯了主子朗月风清之态,还真想见见主子沾点人间烟火气的模样。云山正想邀功,笑嘻嘻道:“公子,属下这嘴替当得如何?”
猝不及防被睨了一眼,官袍下的长腿却大步流星向厢房内去,只留下一句话:“南栖是你叫的吗?自去琼玉楼查卷宗去,无需你在这躲懒。”
得嘞,是嫌他在这碍眼了。云山认命般躲了出去。
知道人回来了,南栖不紧不慢换了身宫锻素雪娟裙,上襦束进罗裙中,一指宽的丝带紧紧地束在浑圆那处上,随着走动之间颤巍巍。
外罩锦缎斗篷,掩下所有旖旎美好。
走在去玉清筑的路上,随行道上挂着的宫灯渐渐多了起来,眼前路被照的一片明亮。离得越发近了,心头反倒忐忑了起来。
南栖紧紧掐了掐手心,不知为何心律开始变快,她搀扶着绿墨的手才不至于腿软跌倒。
应当是昨夜闹了大半宿未睡好的缘故。
南栖没有多想,却不知道七日醉,又名曰醉七日。每逢夜至,中了此药之人都会发作,一连七日不停歇。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浑身如起高热不止虫蚁噬咬的酸麻从深处起。
可见用药之人心思歹毒龌龊。
被小厮迎着进去,南栖在玉清筑正中那件亮堂的书房桌案前见着了人。郎君正襟危坐,执笔不辍,清冷的面容同往前无数次所见般,端方雅致,玉汝于成之态叫人起不了一丝旖旎。
似是听见了那细碎的脚步声。
郎君擡眸,目光落于她身上,南栖适时轻声唤了声衍哥哥。
“既然来了,那便过来。”绣履踏在厚厚的毡毯上,软绵绵落地无声,南栖走了过去,停在了他身旁。
似乎知道她要来,室内已早早地生了地龙。
腊月将过的天,已没那么冷了,如今一入室内更是温暖如春,叫她两靥又不由自主泛起潮红来。
外氅已在进门后就挂在门边了。
是以,南栖如今只着宫锻素雪娟裙,低低的领子上头一片白皙盈润。
叫人移不开眼。
视线仿若凝滞了般,悠悠地从那处转向那绯红的娇靥,萧衍蹙了眉,掌心却已贴上她的面庞,清冷微哑的声音不经意间已染上焦急:“怎的如此烫?昨夜里不是没起热吗?”
当下便要让人去唤府医来。
南栖却一把抱住他的臂膀,娇嫩的唇瓣紧紧贴着郎君素白的衣襟前,软绵绵的语气像撒着娇:“衍哥哥,不要叫府医来。南栖无事,不用喝药的。”
思及她喝了大半个月的苦药,知道人这会儿清醒着,无论如何也是不想用药的。
他垂首轻轻拨开遮住她眉眼的几绺青丝,状似无意问道:“今日怎么想着来寻我。”
“昨日衍哥哥救了南栖,理应亲自上门道谢的。”
不知为何,就这般贴着他觉得滚烫的面颊冰凉凉,能得计息安稳。南栖便放纵了一回,不曾收回手,抓着他的臂膀如实答道。
道谢,萧衍漆眸微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后头的桌案上。未有带给他什么物甚,她是孑然一身上门来的。
谢,她知道要如何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