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了脚步声一张状若好女的面庞转了过来,手中提溜着一壶清酒喊了句:“二哥。”
萧衍未除官服,腰佩玉带,从门边走了过来,飒沓若流星,气派的很。
清冷的容颜染上些夜里的冷色,萧衡拍了拍身侧的石凳要让他坐下。
饮过了酒的面色微红,上挑的狐貍眸与柳氏像又不像,多了几分凌厉,此刻正泛着亮光。
“二哥,坐,你看过我写的信了吧。”
皂靴停在了圆桌下头那块青石板上,萧衍漆眸内划过什么,却什么也未说终究坐了下来。听萧衡问他纤长眉睫擡起,露出里头那双清冷的眸子。
“你都想好了,要投身西北大营,从小卒做起?”郎君白如玉的指骨搭上那坛清酒,掌心拍了拍开封,清澈的酒水倒入面前两个白瓷碗。
不知道从哪里拿的,就是两个粗糙的白瓷碗。
年关要到了,边关战事还是起了,除却从军中退下在朝中领了文职的大哥,萧氏子弟无一不从文。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说危险异常却是博得功名的好时候。
三弟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萧衡拿起那两个白瓷碗,递于一个给萧衍,面上挂着笑,满是风流倜傥之意,碗与碗撞在一起发出脆响:“二哥,弟弟我是不是从小卒做起就要仰仗大哥二哥的本事了。”
头一回见有人将走后门说得这般轻松。
这人还是他弟弟,萧衍默然。
话说到如此地步,他接了酒饮了一口,入口却是白滋滋没味的水。“知道二哥晚上定还有事,等弟弟从西北回来再寻你喝酒。”
看着萧衡笑得灿烂的脸,他还是说道:“你初入军营无功名在身,饶是萧家子弟也难以服众。想要走的远,还需落于细微之处。后边的事某会托大哥联络军中旧部,某也会托些人情。”
“万事,还需看你。刀剑无眼,记得活着回来寻某喝酒。”
难得说这么多话,见他同意了此事。
萧衡收回了面上的笑,正色了起来,起身朝他恭敬作揖:“多谢二哥,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只是往前醉生梦死蹉跎日子。”
“弟弟刚才与你说笑了,一身白衣毫无所长自是要从小卒做起。只是走前有一事要拜托你。”
萧衡走上前来,低声说话。
他要拜托二哥照顾南栖表妹,毕竟刘左副都御使要纳她做妾一事因他而起,自然也应该由他来结束。
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萧衍,见他神色漠然,未有所动。
他知道二哥别扭的性子,不介意推波助澜推上一手,说了许多末了他擡头看萧衍,阖上了眸子似是有些难为情还是说道:“我娘之前做了不好的事,望二哥看着弟弟薄面上不伤及她性命。如今只要我走了,想来她也不会一错再错。”
相对无言半晌,郎君起身,一掌拍在他的肩头。
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道他保重。
一袭紫袍从他身侧走过,穿过手边的游廊,没入夜色中。
萧衡却松了口气,知道二哥是应下了。
回头看了看点了灯火亮堂起来的玉清筑,他收回了眼打算回院子去,收拾了东西明日一早便走。
他知道的,若刀剑无眼不幸死了,他便回不来了;若能活下来,加官进爵,圣上也不会让他回京,估摸会守一辈子的边关,除非佳节或有诏书才能入京。
但那又如何,流着萧氏的血,纸醉金迷过了这么些年他都险些要忘了他姓萧。
...
回了玉清筑,跟在萧衍后头的云山却觉得主子的面色不太好,难为他了,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上能瞧出主子心性不高。
守门房的小厮见了公子回来了依旧上前想说栖迟院的表姑娘来寻人了,这回他却瞧不透公子的意图,将目光投落在云山身上。
云山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公子,二表姑娘那可要属下让人递消息去回绝了?”
在书案前坐下,萧衍瞧了眼手边燃着香,将袖中用白帕裹着的碎玉放在案头。一手翻着从大理寺带回来的卷宗,听得此话漆眸微眯,唇边似扬起,似笑非笑。
声音依旧清冷微哑,无不悦:“无妨,一炷香后将人请过来。”
南栖啊,南栖,为何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你。就连三弟,从军前最后一夜找某求的也不是军中职位,而是心忧你。
虽然是你先找上某的,却也由不得你说结束。
加上被萧衡拖去的时辰,拢共比昨日晚了两炷香,南栖掰着手指头算。果然,这药就是每日这个时辰左右起。
披着厚厚的氅衣,将泛红的娇靥掩在里头,南栖低垂着头不敢叫过往丫鬟瞧清她面上绯红。幸得夜深了,路上除却扫洒的丫鬟婆子,也无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