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查到了这事,姑母会与她同仇敌忾的。
崔氏见崔涟漪表面虽认错奉茶,眼底却没有半点觉得自己做错了的神色。
崔氏叹了口气,她出嫁的早,大哥一介男儿身也不好管内宅的事,她那个嫂嫂在教导涟漪姐儿这事上还是藏私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是亲生的缘故。
所幸本性还不算差,日后带在身边总能将歪了的性子掰回来。
崔涟漪素手纤纤,端着那盏茶,修剪得宜的指甲盖圆润抹了淡粉色的蔻丹,此刻微微发着颤。
崔氏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盏茶,浅酌了一口道:“下回不可再这般鲁莽行事。你若觉得有何处不妥大可直接寻我,后宅经不得这般歪歪绕绕的算计。”
崔涟漪低头垂目应了声是。
此事便算揭过去了,崔氏面色微愠让人去寻南栖过来。
--
栖迟院内,南栖照旧过着闲时看话本子,话本子看完看会儿账册的日子。今日的天灰蒙蒙的,连带着支摘窗下头的魏紫姚黄看着亦蔫头耷脑的。
南栖放下手中账册,走到支摘窗边,细细瞧了瞧那花儿,招绿墨来一齐看:“你说这花儿是否缺了水,还是屋内太冷了?”
魏紫浅紫色的花瓣有些蜷曲,可怜巴巴的低垂着,绿墨凑近看了看不确定道:“应该是太冷了,奴婢今早才浇过水。今日阴沉沉的,没前几日暖和,更比不上如芳园内的暖房了。”
“不若唤花房的来看看”绿墨提议道就要出门去,唤门边那三等丫鬟来。
怎么唤都不见人,见了在一旁编络子的烙色问道有没有见到人,烙色放下络子细细思索了番道:“近些日子连翘好像与大房崔小姐的下人走的有些近,今早半个时辰前就出门去了,我以为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与崔涟漪走的近,绿墨心头直觉不好,连忙进了屋里头将此事告知南栖。
话才说了一半外头便来了大夫人身前的丫鬟,将人请到花厅去也不喝茶,直言大夫人有事要寻表姑娘。
南栖松开了搭在花盆上的手,弯弯的柳叶眉蹙起,精致漂亮的脸蛋萦绕着愁容。她看向绿墨道:“你从后头出去,去青台阁寻姨母就说崔家小姐要毁我名誉。”
她再看向烙色,本想让她去寻合依,以备不时之需能作证。后又觉得二表哥归期不定,合依只是个下人还是莫将人牵扯进来。
“烙色,你随我去大夫人那。”
南栖与烙色从前头出去见大夫人院内那丫鬟,绿墨从后门一路小跑着去了府西。
入了花厅,大夫人跟前穿戴精致的大丫鬟名唤常荷的见了南栖行了一礼道:“夫人请表小姐去静音堂一叙。”
烙色上前问道:“常荷姐姐,可知夫人寻小姐是何事?”
常荷在静音堂内听见了那丫鬟说的话,眼见面前这生的千娇百媚的表小姐私下里与人茍合,说不得是为了金银财帛同府上的护卫亦或是家丁暧昧。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连她这个奴婢都看不上的人竟上赶着去。常荷眼底鄙夷一闪而过,极快没却被南栖瞧的一清二楚。
她擡着下巴未回答烙色的问题,再次重复道:“夫人请表小姐去静音堂一叙,表小姐还是快些随奴婢走吧,莫要夫人等得太久了。”
南栖拉回了烙色,镇定自若道:“常荷姑娘带路吧。”
竟一丝慌乱也没有,全然不像那粉衣丫鬟口中之人。
三人向着静音堂的方向走去。
甫一入门,便看见崔氏坐于主座绣榻上,一旁崔涟漪紧挨着崔氏,正吃着茶点喝茶。见了南栖来冲她笑了笑。
“夫人,奴婢已将表姑娘带到。”常荷上前福礼回话后退至一旁。
这像提审犯人般的流程令南栖不喜,眉梢不自觉的蹙起,看向上首坐着的崔氏便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跪下!”崔氏居高临下看着南栖,随着她入了静音堂,派去栖迟院搜屋的下人也回来了。
搜出来几匣子的名贵钗环首饰还有一匣西域来的珠宝玉石,一匣东珠。
崔氏过目后更加信了几分那丫鬟的话。叶南栖当真与衍儿有首尾,但却是不能认下的。
“不知夫人为何让南栖跪,若没有由头南栖不跪。”女郎虽瞧着娇娇弱弱,但眉梢拧起,却不是柔弱可欺之态。
头一回有人这般顶撞她,崔氏招手让人带了那粉衣丫鬟上来,并且有下人拿着几方匣子打开了让南栖瞧。
“不是本夫人冤枉你,是你院中的下人寻到了我这处,告发你与人茍且。我执掌中馈这么多年,也是少见这样的事。”
崔氏招了招手,让拿匣子的下人走的更近了些:“你且看一看,这些都是从栖迟院搜出来的,可是你的?”
崔氏字字珠玑,且证据确凿。
是衍哥哥赠予她的奇珍异宝,还有一匣子东珠,南栖没法否认应下:“确实都是我的,但夫人不能凭着这些就污蔑南栖。”
在耳室待着的那粉衣丫鬟被带了出来,正是绿墨适才寻不着的人。
她看着南栖将适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言之凿凿说南栖在栖迟院私会男子,将夜半几分的动静添油加醋说的一清二楚。
崔氏身后的婆子上前来掐着南栖的肩要让她跪下,南栖自是不肯,那婆子便一脚踢向她膝窝处。
只觉膝部以下瞬间失去了知觉,南栖喉中压抑着闷声,被那婆子粗粝的手掌摁着肩头跪了下去。
崔涟漪此刻见了以手掩住口中惊呼。
看了眼南栖耳垂上的坠子又看了眼那匣中的东珠问道:“叶姐姐,若这些东西是你的,你是如何有这般多的银钱买到的。”
“涟漪也不觉得你是会私下见外男的人,这些东西若是偷得的,姐姐还是快些认下吧。姑母仁慈,只要姐姐知错就改,不会如何的。”
尚是闺阁小姐,便有了偷窃的毛病,若传了出去南栖日后也是不要做人的。崔涟漪真是打了手好算盘。
若是心性差些,不懂事些的遇到这般情况必定觉得偷窃比茍且的罪轻许多,说不得会先认下。
只要认了,事后再辩解也抵不过流言蜚语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