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何知道的,如今大邺民风开放,女子除却少数簪缨世家的贵女少有点守宫砂的。
是否清白还不是验身的婆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已经私下买通了崔氏唤来要验身的婆子。
就待事毕给叶南栖安上一个勾结外男,水性杨花的名声。
南栖这话倒是点醒了一旁的柳氏,她知道李氏和崔氏不屑于在女子的清誉上做手脚。就算再不喜南栖也不会主动去害她。
她看向崔氏身旁坐着的那圆脸姑娘,瞧着天真无邪,心思却是毒透了。难保她不会在此事上动手脚。
听得这番话,太夫人倒是正眼再瞧了南栖一眼,见她不卑不亢站于下头。与初见时相比,已完全褪却了那股子小家子气,如今一应仪态都是极好的。
且伶牙俐齿的很。
见南栖自愿被查,萧二爷觉得她又懂事几分,识大体。不然以他母亲的性子,说一不二,要做的事若有人阻拦便是当众打她的脸。燕茹也是要强的性子,二人针尖对麦谁也下不来台。
趁此机会萧二爷对着柳氏说道:“母亲最是公正不过,定会还叶姑娘一个清白的。事后再打罚挑事的下人,这事便这般了了,你同我先回去,如何?”
柳氏看了眼南栖,低语道:“可这般栖姐儿便受了不公。”
南栖见状上前说道:“姨母,南栖不怕的。这般僵持着总有人认为南栖不清不白,不若验了叫她看看。只是姨母能否为南栖寻到靠得住的验身婆子。”
柳氏明白其中关窍,知道她担忧有人在里头做手脚。
便看向太夫人道:“母亲,此事事关儿媳外甥女的清誉,兹事体大,不怪儿媳忧心。即是要验,可否去寻靠得住的婆子,就寻母亲院内的老嬷嬷,如何?”
崔氏听后面色不善:“你是说我房内人会动手脚。”
柳氏余光瞥了崔涟漪一眼阴阳怪气道:“大嫂自是行的端做得正。却不敢保证身旁所有人亦如此。保不齐就有灯下黑的。”
思及是涟漪姐儿撺掇着捅出这件事,难保后头的事没有她的手笔。崔氏自知理亏,只佯装胸闷喝了盏茶去,未再搭话。
各退一步也好,且用她房内人信得过,太夫人乐得见这样的局面。便招了南栖上前来。
南栖自是不敢不从,低眉顺目上前来唤了声太夫人。
面前两鬓斑白,戴着祖母绿抹额的老者凌厉的眉目似乎柔和了些,轻声道:“叶姑娘且放心,此事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出去。若有下人多嘴多舌,不论是何人,一律杖毙。”
声音虽慈祥却有力,令屋内的丫鬟后背一凛。
“若验了后还你清白,老身做主将挑事的下人打杀了,不会让你受不白的委屈的。”太夫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掌控了下人的生杀大权。
将打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令人对她感恩戴德。
南栖屈膝福礼,乖巧应下。
心中却含着讽意,如今知道了姨母的话不是作假。
世家大族同气连枝,一个小小丫鬟若背后没人怎么敢告发主子私通,图什么呢。南栖不信太夫人这般精明的老者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同崔氏般要保她罢了。
与太夫人身侧一容长脸衣着暗沉的老嬷嬷往后头一间厢房走去。
绿墨被阻在门外,独独只允南栖一人入内。
饶是不在乎这等事,入了窗边两侧帷帘都被拉上的空闲厢房,南栖鼻尖下隐约可嗅到屋内有股许久未晒过日光的霉味儿。
难闻的紧。
那老嬷嬷吩咐外头端进来一盆炭火,火星子从烧的通红的炭上冒出。南栖下意识后退却对上那老嬷嬷充满褶皱的眼皮子底下浑浊的眼珠。
直溜溜的盯着她,年迈苍老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声音道:“二表姑娘,站到这炭火前,将衣裳除掉吧。”
直觉多问这嬷嬷也不会多言,南栖上前去,离着那炭火还有几步远。
却见那老嬷嬷盯着她,厉声道:“再近些,不然出了差错可怪不得老奴。”
南栖便又再走近了些,面上都能感觉到那炭火熏烤传来的热。
她阖上眼,一件一件开始解衣裳,本是无心,却不知为何,眼角边划过两道清泪。
都解光了。
那老嬷嬷老辣的目光一寸不漏瞧着她,还擡起她的胳膊细瞧,确认没有什么后。去了桌案旁取出一张宣黄的纸。
就拿着一角丢入炭火中,火星子迅速蚕食了那薄薄纸张,骤然升起的焰火刺痛了南栖的眼。
只觉眼眶湿润过后有些干涸的疼,许是叫火烤的。
那老嬷嬷又烧了几张纸,旧的上头叠新的,内里有残余的一层灰烬。这炭不是好炭,不一会儿便冒出了黑黢黢的浓烟,直冲南栖面上而来。
直辣得她眼睛红肿,呛得直咳嗽。
那仆妇却是还觉得不太够,复又拿了一沓纸继续燃着,浓烟呛鼻,南栖受不住打了个喷嚏。
眼角直冒泪花。
却见那嬷嬷将炭火挪远了些,拿过南栖适才脱在托盘上的衣裳,请她穿起来。“请姑娘更衣,恭喜姑娘,姑娘清白无恙。”
就算是恭喜人的话亦说的毫无波动,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