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眼睛一花,似乎见得郎君鹤氅松散之际衣襟上有几抹渗出的血红。还隐闻他压抑的闷哼声。
南栖却不管不顾要跑了出去。
他竟是还妄想能享齐人之福。
她才刚转身要往门边跑去,却被掐住纤腰扯入人怀中。
那大掌紧紧环着她道,南栖只感受到面颊前侧的胸腔震动,他似是极为难耐道:“南栖,你离了某,是要往何处去?”
“你以为你出了这道门便能离开了吗?”郎君指骨分明的指节轻轻抚上她白嫩的耳垂,低沉的声音沙哑。
这是卢家的货船,他能出现在这必定是打过招呼的,想来给脚夫发赏银也是面前人想出拖住她的法子。
南栖紧紧咬住下唇,他铁般的大掌紧紧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她莫非以为她还会再信他,记得出府的前一日,府上扫洒的下人都知道了他同崔家小姐好事将近。
他离开临安除却去办差定是还去见了萧家老太爷将婚事谈妥了。
他要娶妻却又不愿放过她,是要将她留在那做低贱的通房吗。
南栖见过继母是如何磋磨小妾的,不受宠又碍眼的妾室活得尚且不如主母身旁的洗脚婢。
就算萧衍再喜欢她的身子,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且人老珠亦黄,以色侍人终得不长久。日后难道要她日日捧崔涟漪的臭脚吗,生出的孩子也低人一等。
不,这是不行的。
南栖泪水模糊了双眼,柔夷揪着他身前衣襟恳求着道:“求公子放我离开,往前是南栖不懂事求了公子。但南栖决计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公子便忘了我吧。”
“从此山高水长,相见无期。公子自回去娶青梅,南栖亦归乡去,自此婚嫁两不相干,可好?”
婚嫁两不相干,萧衍口中念着此话,只觉喉间中有浓浓血腥味要咳出。
后背复又裂开的鞭痕火烧火燎地灼人。
他颤着手,只想将眼前人带回去,却又唯恐说了重话惹她怕了他。粗粝的指腹抚上她泪水滚过露出白皙肌肤的面颊,萧衍低声求道:“南栖,随某回去可好?”
他拉过她的柔夷,看见肌肤娇嫩的皓腕被麻衣磨的出了一层红印子。
将衣袖轻轻往上拉了些,果然如他所想般,整段胳膊皆泛着红,想来身上旁的地方亦是如此。
南栖却是收回了手,将手背在后头,眸光戒备地瞧着他。
与当初笑起来眉眼弯弯,灿若星河的小姑娘判若两人。萧衍纤长的睫羽垂下,掩下眼底的落寞。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是他能早些将江南的事处理好便不会如此了。
绿墨从外头领了被褥回来,被褥有她半人高,遮住了她的视线。是以没见到屋内多了一人。
因着关起了门,她又随了以前的称呼:“小姐,不知为何这货船本该要走了,如今又搁在码头边不走了,奴婢问王婆子,婆子也说没有先例。”
“这地方又潮湿又简陋,奴婢先歇息,奴婢收拾一番。”
货船不走了,想来是萧衍的主意。
南栖不愿因她一人耽误了整条船上的人,今日在码头边见了卖死力气的脚夫,一日下来赚不了几文钱的卖茶老伯。
她也不知道因她耽搁的货船是否是江南对岸码头那些脚夫盼着要做的活。
南栖松了身子,看向萧衍道:“我与你回去,但我不回兰陵公府。我今日不走了,但明日或是后日还是要走,你不许骗我,不然我不会同你离开的。”
骤然听得小姐在说话,似是还在同除她外旁的人。
绿墨惊得松了抱着被褥的手,见得府上二郎君正紧紧将小姐揽在怀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面前人没有为难她。
只见郎君轻声道了句好,将小姐挣松的衣襟带子复又系好,便退出了门去。只道:“我在外边等你。”
看着这货船旁的未住人的下人房黑黢黢不见光,阴冷潮湿。若开起了船这下头还晃得厉害。
萧衍难以放心留南栖一人在此,出此下策让她同他回去。
他知道的,他的南栖虽不若她表现的那般柔软可欺,心有沟壑,坏的勾人,却又最是心善之人。
此番同意她刚才的话,只是一时权益之策,他是不会放手的。
只需让她明白,她在府上所听见的都是假的。他的妻,自始至终都唯余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