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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了,岑香去下人房那处打算问问。
见着原来栖迟院内的二等丫鬟唤烙色的和另一青衣丫鬟上了一处马车,驾车之人正是二公子跟前的云山。
待云山归了京郊那处院子后,岑香亦在后脚跟来了,劳人通传就道:“我家小姐落了水起高热,为府上发生的事感到心头愧疚,只想见公子最后一面便回博陵去。”
门房的小厮听得是崔氏的姑娘,不敢怠慢,只得将事报到还在府上的云山那。
直觉主子不会同意此事,云山却还是硬着头皮去扣响了二人共处一室的门扉,只觉他倒霉。
每回都要扰了公子。
鹅梨黄的帷幔被金钩子勾起,一袭青灰色缂丝直缀的郎君指腹沾着膏药,在美人香肩下头生了细微红疹子处细细抹着。
雪白的脂膏揉搓散开,肌肤如上好羊脂玉细腻,所见皆是旖旎风光。
南栖面上滚烫,拿被褥蒙了头,透过被褥缝隙偷偷往外头瞧,却看见郎君眉眼落拓,漆眸低垂瞧着她背上被衣料子磨出的红疹,一错不落,眸内的担忧与正色骗不了人。
手臂上已被抹了膏药,不再痒,反倒是凉凉的。
屋内生了地龙,就是这般宽衣倚在榻上,不盖被褥也不冷。
“可还有哪处不舒服?”后头传来清冷微哑的声音,南栖心尖酥酥麻麻的。
卷着被褥将身子裹住,她露出涨得通红的娇靥,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盈着泪花泛着细碎微光。
藏青色素纹被褥盖至她脖颈处,衬得那张精致小脸愈发白皙娇嫩。
南栖摇了摇头道:“多谢衍哥哥,已经不痒了。”
二人对视,南栖被褥下的娇躯未着丝缕,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
萧衍伸手探进被褥里,紧紧握住那柔夷正要说些什么,被外头云山叩门后传来的话打断了。
“公子,府上的崔小姐派了婢女来此。说她家小姐落水起了高热,高热不止想最后见你一面便回博陵去。”
听得崔家小姐几个字,南栖眸中瞳孔缩了缩,使劲抽回被那大掌握着的手。
她说什么呢,原来是在这好好安抚她,府上还有个娇客要哄着呢。
掌心才刚刚触及的温热湿滑转瞬间便逝,萧衍低下头去,不让眸中的不耐与冰冷吓着南栖。
许是未听见动静,外头又响起了叩门声。
“公子可要属下去回绝此事?”
南栖一手掖着被褥掩着身前,一手推搡着他,滚珠落玉般的声音难掩醋意:“二表哥自去吧,您的未婚妻都寻到这处来了。”
“别让她生了误会,南栖过会儿便走。”
她虽是犟嘴说着话,眼尾却泅红,纤长睫羽挂着金豆子,随着眨眼扑簌簌一颤一颤。
萧衍看得一颗心紧紧揪起,似乎也犯上了崔氏常犯的心悸毛病。
垂首轻轻吻上她的眉梢眼角,噙走顺着眼尾流露的颗颗泪珠,入口是咸的。郎君就着被褥将人揽入怀中,紧紧环着不松手。
大掌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且轻轻的带着哄的语气道:“云山不知数,某替你罚他。”
“没有旁的未婚妻,从始至终唯有你一人。某这回下江南办差,事毕便北上去见了祖父,为的便是求娶你。”郎君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南栖的耳垂,上头未带耳坠子,日光下可见他亲手穿的小孔。
在他看来,自从那时她应下了,便只能是他的妻了。
此番得了他的解释,眉宇间的正色不像骗人模样。
南栖心头触动,靠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前擡眸问道:“那崔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她现在为何要见你?”
南栖不知她这番梨花带雨的模样落于他眼中是何等的惑人。
指腹轻轻擦拭滚落于她香腮旁的泪,郎君道:“不知,某与她见面的次数少之甚少。”
崔涟漪素来同崔氏亲近,她年少时来崔氏身旁,他与大哥那时已少在府内,赴关外历练去了。
揽着南栖,似是又听得叩门声,郎君眸底不耐再也掩饰不住,薄唇轻启道:“让她滚,爱怎么死怎么死。”
总算听得了吩咐,云山知道自己倒了大霉,一听便知公子此刻心情极为不好。
连忙唉声叹气退下了。
没了外头的叩门声,室内一时又静了下去,南栖靠在郎君胸膛前听他细细解释,一时信了他几分。
听得萧衍受了一百鞭,她再不敢靠着他,只说要瞧瞧他的伤。
柔夷刚搭上他的交领前襟便感受到面上传来的炙热视线,擡眸撞入他似笑非笑的眸内。
而在院门外苦等无果的岑香最后听见了云山所言,只觉耳朵似是出了岔子。
二公子怎么会这般待小姐,莫非他知道了小姐胡诌的落水为假。
无奈只得先回了府去。
府上一精致的院落内,卢清瑶却依旧靠在床榻上。
招了跟前的卢嬷嬷来问道:“听闻二夫人那的表姑娘前几日走了,你可知去了哪。我与她投缘,实在不忍她受了委屈。”
美人消瘦了许多,声音亦是轻轻柔柔的,无甚力气的。
卢嬷嬷端着汤药上前,小声劝道:“夫人莫忧心,二公子今个回来了似是寻到了人。夫人快些喝了药养好身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