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低的声音泛着冷,叫吴婆子后背发凉。
她正低头看去便见得南栖张嘴便要咬舌,惊得只来得及将手指放入她口中。
南栖自是不会放弃报复的机会,使了狠劲咬了下去。
到底顾忌着要将南栖送去临安,吴婆子不敢对她动手,只得吃个闷亏。
那边的仆妇见吴婆子招手,只得把绿墨放了,小丫鬟肿着半边面庞上前去紧紧地搂着南栖的胳膊。
一行人出了这破败的小院,向着府门外头的青蓬马车走去。
府门边,叶湘怡穿着簇新的织金锦缎裙裳,下人撑着江南时新的水墨八角油纸伞,裙摆下露出的鞋面一点脏污也未染上。
吴婆子等人见着了是她,连忙行礼。
叶湘怡不躲不避,越过众人看向着一身花鸟纹嫁衣的叶南栖,与她在梦中所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截然不同,她彻底改了她的命。
她再也见不得萧氏二公子,注定要在刘槐州府上同一众莺莺燕燕争宠,色衰而爱驰后慢慢死去。
她上前去,走至南栖跟前,轻声说道:“妹妹怕是还不知道,爹爹为我也相看了门亲事。可曾听说过兰陵萧氏,府上二公子便是我要相看之人。”
语罢她紧紧盯着南栖苍白却显得柔弱破碎绝美的面庞,企图从中看出一丁点嫉妒与恨,但很可惜南栖只是笑了笑。
她哪有闲心管草包姐姐嫁给谁,她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入了临安要如何自保,再走一步算一步逃出刘府。
不过听见兰陵萧氏的名头,好似母亲曾经留给她的信物中有提到,她有一个好姐妹嫁给萧氏如今二房的老爷,论关系南栖该唤她姨母的。
马车一路向北而行,路过驿站稍歇一夜。
就这般赶着路,夏末去了,越往北去凉意来的愈发得快。
这日夜里,到了临安城下,夜色如墨,马车外头下着滂沱大雨。吴氏派来看着她的婆子见雨大她定不会逃跑便不与她二人挤在一辆窄小的马车内。
马车轱辘慢了下来,南栖轻轻撩开帘子看,是府上的人在与城门下的侍卫交涉,就要入临安城了。
粗喇的水红色衣袖滑落,露出白皙腕间的红痕。从江南至临安这一路,也不知是叶湘怡吩咐的还是吴氏忧心她不从,用布帛捆了她的手脚,被人看着坐了一路的马车。
直到这时,尘埃落定了,她才能松快松快活动手脚。
绿墨亦见着了临安巍峨的城墙,面上忧虑浓得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口用发哑的声音道:“小姐,今夜就要到刘府了。该如何是好,小姐决定不能遂了老爷夫人的愿。”
她在下人口中听过了,说这刘老爷虽官至三品,却已年过半百,生的肥头大耳,府上还有一群莺莺燕燕。
总之绝非良配。
冰凉的雨丝从帷帘外头落了进来,打在脸上,身上,意外的凉。
南栖听得绿墨的话,见着外头的滂沱大雨眸中闪过思绪。
马车此刻进了城门,又渐渐快了起来。南栖撩开车室一侧的帷帘,对绿墨道:“将那侧的帘子也拉开,先以受凉发高热躲过一段日子。”
不想看着小姐伤害身子,此刻却没有更好的法子,绿墨咬咬牙,将帷帘都扯开。
所幸此刻夜深,无人注意到。
马车内的小几放着凉透的茶水,南栖拎起水壶便将里头的水尽数泼在身上。秋日里肃杀寒风卷着过,她不禁双手捂着身子发颤。
刘府在内城,从这驶过去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时间足够了。
青蓬马车驶在一处路上却又渐渐慢了下来,而后在路边停下。南栖听得吴婆子大声问道:“怎么不走了,怎么回事,赶着时辰呢。”
那车夫显然对临安的境况谙熟,压低声音接话道:“有贵人来了,天大的事也得让贵人先行。”
果真,这话音刚落马蹄踢踏声便由远及近,为首的雪白高头大马上坐着一郎君,墨色缂丝斓袍加身,端的是公子如玉模样。
宽肩外罩青褐色披风,腰间缠着的玉带彰显其三品以上的身份。后头披着甲胄的侍卫手拿火把簇拥着他,南栖亦透过打开的车窗看清了他的面庞。
眉眼如画般描摹,高挺的鼻梁下头是薄唇,浑然一副清冷的模样。再看那漆眸,古朴无波,似是万般物皆入不得他眼。
南栖听得后头的人唤他萧大人。
萧,是她想到的那个萧吗?应当是吧,萧氏五姓之首,临安城内应是只有兰陵萧氏的子弟才会这般。
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于他,萧衍眉梢轻蹙,握着马缰的大掌顿了顿,眸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青蓬马车。
亦看见了里头坐着的那姑娘,香腮似雪,眼尾泅红含着碎泪。美极艳极也弱极,无疑是能勾得人心神荡漾的人间尤物。
眸光低垂,掠过她身上不伦不类的水红色嫁衣,应当是嫁衣吧,花鸟纹。
无端地对她的身份做出各种揣测。
直到后头的人唤他,萧衍才双腿夹紧马腹,离了这块儿地。薄唇微扬,轻声嗤笑了起来。
他竟也有今日,被一副容颜迷了眼。
下一章继续,下一章应该可以结束这条if线。然后写甜的if线,保证对南栖好,不会再写到恶心的叶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