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
在今天还未天亮的凌晨，周虹和顾天成虽然在同一张双人床上熟睡着，但是他们彼此都侧过身背对着对方。
他们并没有盖同一条棉被，而是分别盖自己的一条棉被。那张双人床本就有很充足的空间，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往角落靠拢，两人之间宛如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这对于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妻而言并不足为奇，但其实他们自从顾真旭出生以来就已经维持这个状态至今。
此时有一间房间的门被悄然打开，顾真旭缓缓地探出头来，透过窗外微弱的光线照射下原本昏暗的走廊被染上一层深蓝色的光影。
他悄悄地望向隔壁房间的房门，那间正好就是周虹与顾天成的房间，确定毫无动静以后又将门给关上。
即便这段时间里一直身处温暖的房子之中，但他依然还留有时间观念，知道现在已是入冬季的12月。
因为不清楚确切的气温，为了安全起见他穿了两件卫衣，在外面又套上一件大衣，全副武装以后他便拿上自己的手机就走出房间。
他在关门的时候还刻意压下门把，直到确认门完全闭合才缓缓地松开，深怕一不小心会发出巨响。
他蹑手蹑脚地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中途经过父母房间的时候还停下了脚步，缓缓走近并将耳朵靠在门上做最后的确认。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松懈，一直到走下楼以后才能松一口气。
他在这一个月里都足不出户，他知道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突然要出门肯定会遭到阻拦，也正因如此只能选择在这种阒无人声的凌晨。
自从拿到手机以后，他发现手机里的资料已被清空，从那刻起他便意识到自己与陆梓夜已经完全断开联系，再继续等下去都是徒劳无益。
他在五年前就是因为胆怯而让陆梓夜从自己的世界路过，所以他现在并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寻找陆梓夜，虽然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至少他想努力尝试一番。
他站在大门前却迟迟没有压下门把，扭头望向楼梯口的方向，正当他准备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他本想在出门以前知会周虹一声，但是他的微信号早已被注销，已经无法给她发消息。
唯一的办法就是当面亲口告诉她，显然如果这么做的话，他想趁着凌晨悄无声息的计划就会不攻自破。
他知道自己这么毫无预警地离开势必会让顾天成发疯似地寻找他，甚至还有可能再次将他关在家里，至于下次还会不会对他放松戒心便不得而知。
即便他心知肚明，但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已经势在必行，而且他知道这将会是他唯一的机会。
此时的他已经咬紧牙关，在喉咙咽下一口气的同时将门把给压下。
屋外一阵寒冷的风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他连忙用大衣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奈何冷风仍然持续地吹让他不禁瑟瑟发抖，但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抹灭他的决心。
他这一次出门其实并非有勇无谋，自从昨晚决定好今天的行动之后就已经事先想好对策。
虽然他现在是身无分文，但好在手机支付的便利给了他一线生机，庆幸的是顾天成只有注销他的微信账号，其他软件都没有碰过，所以当他将支付宝软件下载回来就已经解决了金钱的问题。
他不记得公寓的确切地址，但是他先前每天搭地铁上班，已经记住了车站的站名，所以只要能找到附近的地铁站并且到达指定的车站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他目前能想到的计划就只有这么多，至于这之后的打算仍然是未知数，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典型的路痴。
他光是要记下一段路程都得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是每天的必经之路都得经过好几次的迷路之后才能习惯下来。
就好比他当初自己一个人搭地铁上班和回出租房的时候也曾经迷路过几次，好在后来陆梓夜开始陪他一起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把路程记熟才没有露馅。
至于后来和陆梓夜一起搬到新公寓的时候，由于每天上下班都有他的陪同，所以即便认不得路也不会太显著。
顾真旭来到离家里最近的一个地铁站，随后他便在地铁站提供的路线图上寻找着熟悉的站名，但无论他已经从头看到尾都没能找到。
正当他疑惑之际，将视线转向旁边的那张路线图。
与他刚刚所看的那个只有一条直线的路线图不同，那张路线图上由好几条不同颜色的线条交错在一起，旁边还特意标示出不同颜色的线条所代表的铁路线。
果不其然在那张路线图上就找到了他要找的站名，而那个站名所在的铁路线和他现在所处的铁路线并非同一条，而就在两条铁路线交错的地方代表他需要在中途换乘才能抵达目的地。
他自从上大学以后才第一次搭上地铁，那之后每一次搭地铁都是两点一线的来回，像这种需要中途换乘的还是头一遭。
他为了慎重起见还先用手机将路线图拍照保存，以免自己坐错站。
他最终顺利抵达目的地，不枉费他自从上车以后就死死地盯着上方的站牌并且反复对应手机上保留的路线图，这才没让他下错站。
他从地铁上下来以后，眼看着曾经熟悉的地铁站才终于放下心来，但现在面对的问题对他而言才是关键。
他一路走到地铁站的出口，身为路痴的他眼看着自己曾经已经看惯的街道，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
只不过是离开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的他却已经认不得这里的路。
地铁站里人潮汹涌，其实他大可以尝试去找人问路，但前提是他得有办法说出他的目的地。
他现在非但不记得公寓的地址，就连公寓的名称都说不出来，哪怕打开手机上的地图也于事无补。
他尝试在地图上搜索在这附近的公寓，然而搜索出来的结果却有好几十间，眼看着各种不同名称的公寓却无法勾起他半点记忆。
假设他一间一间地去寻找，如果全程步行的话想必在找到目的地以前就已经累垮，但是他身上持有的金钱又无法支撑他坐一整天的出租车。
正当他绝望之际，忽然间灵光一现的一个细节瞬间将他敲醒。
无论是从地铁站抵达公司；或者从公寓抵达公司，都是步行15分钟以内就能够抵达的距离。
简单而言那些距离较远的公寓基本上就不需要列入考虑，可以将范围缩小到距离地铁站半径一公里以内的公寓。
他连忙在地图上查看，果然这样就能将范围缩小到只剩下六间而已，虽然还是无法排除到剩下一间，但至少已经有很大的进展。
现在还是早晨，需要一一前往的公寓只有六间，对他而言时间还很充裕，于是他便立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