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遥遥地，我听见了几声狗叫，但却是那种受了伤之后呜咽的呻/吟声。
但是随后便被更多愤怒的嘶吼声覆盖，就像是一大群面对要缉拿的犯人吼叫示威的军犬。
一声仿佛从胸腔深处得到共振而发出的巨吼突然爆炸开来，震得我都觉得胸口一颤，那声巨吼过后，便是无数细碎的“咔哒咔哒”的声音，但是没有一声多余的吠叫。
我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声音突然想到了军队，好像那些野犬已经变成了真正有组织有纪律的一个团体一样。
前面早已到达开始围观的无头怪们用当地的方言兴奋地讨论着战局，但可恶的是我根本听不懂，只是隐约的听清了什么白、什么大人、之类的，但也不知道听得对不对。
弗拉德也是神色略显紧张，轻轻地咬着嘴唇。
随着越走越近，我听见了叶桐身上仿佛标志一样的清脆铃声，虽然仍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铃声却十分有穿透力，直接洞入脑海，就如同被加入柠檬汁里的一片薄荷叶，让人感觉倏忽精神焕发。
我与弗拉德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中除了想要立刻奔赴现场的欲望之外，还有对我的询问意味。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便起步飞奔起来。
这个地方对于我们而言仍然是未知而神秘的，那么仔细观察一下目前不是敌人的白鞋子和叶桐，显然不会有错。
那群无头怪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吵吵嚷嚷地激烈地说着什么，听语气像是在互相咒骂和唾弃，完全不顾自己身处在捕食者野狗群的旁边。
我学着《地道汉语300句》中所说的，嘴里念叨着“借过一下借过一下”，一边拨开那群脏兮兮臭烘烘的死尸，想要挤到前排。
好不容易捏着鼻子从那群尸体中挤了出来，只觉得呼吸瞬间一畅，冷冽的寒风裹挟着江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但飞扬而起的泥沙也同时扑了我一脸。
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只见由于冬季退水而裸露出的大片江滩上黑压压地集中了比之前所见更多野狗，它们向上蜷曲而起的尾巴像是一丛丛黑色的芦苇，而狗尾组成的芦苇丛中则萤火一般闪烁着它们绿色的眼睛。
远方市区内部未熄的灯火就像是东方传说里的彼岸，由于风沙扑朔而有些迷离。背对着那些恍惚灯火的是一个瘦长得像是高竹竿一样的身影，但是头特别的大，从我这里看不真切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直立的工具锤。
除了身后那群无头怪的叽叽喳喳外，那声巨吼之后居然只剩下风声、和在风中逐渐消逝的铃声。
我就四处张望寻找着弗拉德的身影，心里突然有点莫名幸灾乐祸地期待看到他尴尬又狼狈的模样。
“我在这。”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我扭头看去，弗拉德正擡手从我肩膀上拈去了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丢到一边。
让我失望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衣服虽然松松地套在他的身上，但一点都不像是从那群脏东西里挤过来的感觉。
我嫌恶地擡起自己的袖口闻了闻，觉得这件外套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们在对峙什么？”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再管衣服的事了，专注于眼前的场面。
突然，那个被野狗们围起来的人影的大头动了动，微微转了转脑袋。随后，他周围的野狗们也纷纷响起了“嗅嗅”一样的声音，那片粼粼绿光骤然转向了我们的方向。
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我们身后的那群无头怪也发觉了异样，又一股脑乱糟糟地一哄而散，四下奔逃去了。弗拉德则无言地咬破了手指，逆风甩出了一道血色的暗红，凝出了一把像是长剑又像是鞭子的武器。
我……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么乏力，感觉我就算拔出刀来一个一个a过去也没什么用，就蹲了下来，从江滩上捡起石子，试图画出驱魔的纹章来——虽然我也不清楚这符文对于东方的恶魔有没有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让我安心。
“怎么是你们？”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擡头望去，是看起来随时可能被江风吹走的陈烬，他身后跟着脸色有些阴郁不快的菲尔德。
我害怕菲尔德根据我画的东西看出我的身份，就立刻起身，用脚蹭掉了已经画好的小半部分符文；弗拉德也闭了闭眼睛，刚刚凝练出的血色变成一片红烟，飞散而去。
“那些野狗会追着死人跑，专吃死人的脑子，他们肯定也遇上了呗。”菲尔德仍然充满敌意地瞥了一眼弗拉德，暗讽意味明显。
我发觉陈的视线也总是若即若离地黏在我身上，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很快也发现了我已经注意到他，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已经没事了，青檀叔会解决的。”
白鞋子？他在哪？他身上的味道早就无从遮掩，但是我还是没能找到他具体的位置。不过，随着那群野狗的目光不再锁在我身上之后，顺着他们的视线所指，我看见了一个全身几乎被衣服裹满了的身影——叶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