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有些惊讶地擡起头看着我，但随后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我瞥了瞥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复盖住面庞的菲尔德，没有多说，继续踏上了行程。
也许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脚步逐渐变慢。弗拉德陪着我一起逐渐掉到了队伍的末尾，正好和背着菲尔德艰难跋涉的陈烬几乎并列。
我想起之前梦境里打探到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弗拉德，正好趁着白鞋子和叶桐距离不近不远，我压低了声音对他，故作神秘道：“弗拉，你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事吗？”
“……你问的事那么多，是指哪一件？”
我清了清嗓子，换上了郑重的口吻：“如果有让你转生为人的机会，你要不要把握？”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郑重，他没有像是之前那样无所谓不在意地微笑，而是略微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于是我继续道：“陈家这一次，就是为了让陈烬恢复人身，才设下了这样大的场面。”
我将阿潮告诉我的都讲给了弗拉徳，当然除了关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这个家伙心思太重太细，而我也不希望有什么人为我过多担心，即使是弗拉德也不例外。
弗拉德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一直无言地跟在队尾的陈烬蓦然擡起头来：“这很奇怪。”
“怎么了？”我回过头去。我本意也并没有想要刻意避开陈烬，毕竟他相较于我们来说，肯定对于陈家大蛊的细节所知更多，如果能相互交流沟通一下，没准成功的把握会更大。
他皱着眉，倒是没有菲尔德那样顾忌，直接开口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陈家大蛊，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换句话说，你们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反倒更奇怪一些——毕竟这方圆千里奔袭而至的恶魔们，都是为了这一件事。”
“也就是说，其实陈家大蛊在本地很有名了？”
陈烬点点头：“我是陈家人，所以一直都是知道的。周边稍微寿命长一些的妖怪，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陈家大蛊能够让它们恢复人身的传言，所以这里才会在短短的几周之内，聚集了这么多的妖怪。”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一开始陈青檀似乎并不明白恶魔数量陡然增多的原因。”我清楚的记得，一开始在医院的时候他并不想带我们一起回陈家老宅，并且在江滩的野犬一战后对于数量暴增的恶魔感到惊异。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他苦笑一声：“你不要听我管他‘青檀叔’叫得亲切，其实我和他们宗系的人并不熟的，只是一直都被告知家族里说话最有分量的是江蓠师父和她身旁的陈青檀，但是其实不论辈分，我们都管他叫‘叔’。”
看来陈烬并不知道陈烨才是这次大蛊的主角一事？
“继续原来的话题吧，哪里奇怪？”弗拉德插言道，因为陈烬说的确实有些远。
“抱歉，其实我一开始就隐隐觉得奇怪的事是，我家并不是那样普济苍生的善人，并没有必要将周边的妖物全都转化成人，那么这次大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敞开家门欢迎八方妖魔？……我们的愿望，又真的能够实现吗？”
我微微一怔。我突然想起阿潮的记忆片段中，那个叫江蓠的女人的喃喃，她说的是……已经很久没有清理方圆千里的妖怪了。
“是诱饵？”弗拉德沉吟片刻后，提出了一种可能：“为了剿灭蚁群，刻意滴在地板的糖水？”
陈烬立刻接道：“我也曾经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我偷偷翻过宗系的记录，上一次开蛊，确实是有人成功的，而那个人的名字也是单字一个‘桐’；虽然姓氏被抹去，但从青檀叔偶然间透露出‘末代王孙’的种种信息中，我觉得应该能够判断就是叶桐其人。”
“叶桐？那也算恢复人身成功吗？”想到叶桐那具腐烂破败的身体，又想到因为叶桐给予我的伤口而感染的干魃毒素，我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陈烬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菲尔德能够稳当地背在背上，续道：“是的，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记录来看，当时确实是成功了。”
“……‘蛊’，是什么意思？”弗拉德突然问。
“这你都不知道，你不是经常看书吗？C国这边的武侠或者修仙小说都经常提到的吧？”我有些不以为然，试图解释给他：“就是，嗯……就是……”
弗拉德微微挑眉看向我，金色的双眸中满是挑逗。我被他盯得有些舌头打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他说的倒是没错，蛊在我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经常都是用来害人的玄妙毒物，为什么陈家会把这种仪式命名为大蛊呢？
总觉得有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