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跟着你而已。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同类了。”她这次倒是说得面无表情。
她暗红色的眸子里蓦然写入了认真：“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信奉了千百年的那个神明，居然与他们憎恶的恶魔同源。”
……
哼，密码正确？
就仿佛是有人用石子敲开了我心底的湖面一样，层叠的涟漪荡漾出波澜。
那个我似乎发现了端倪的、父非神的猜想，居然从一个萍水相逢的疯子口中吐出，真是不止一点点微妙。
我轻声笑道：“有的——不过，你就这样跟着我，我一会找到了爱丽丝怎么办？她知道你的存在吗？”
维罗妮卡脸色微变，随后她又笑了起来：“我倒是很期待那个冒牌货见到我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表情。”
她突然欺身旋转，抽走了我背包侧面的银质短匕，抓起她那不知道养了多少年的红色长发，从中狠狠地割断。
“？”我愣在原地。
眼看着她还想划花自己的脸，我连忙锢住她的手腕，把匕首从她手里夺了下来：“……没必要吧，怪可惜的。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就行了。”
维罗妮卡割断的头发零碎地飘着，竟然为她平添了几分凄婉。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勾起嘴角道：“我无处可去。”
我沉吟片刻，从手机的联系方式备忘录里翻到了一个藏得很深的号码。
费迪南·德·席尔瓦。
M国本地逐渐兴盛起来的猎魔家族这一代的长子，那个曾经死于黑刃、但被判死于恶魔袭击的弗朗西斯科·德·席尔瓦的兄长。
为什么先前除掉的都是那些次等强大家族的非继承人们？
——因为有交易在先。
威廉只是为了适当削弱那些后起之秀，却没有发现，我可以利用这一规则，与那些家族真正握有权柄的同辈做好了约定、或者说交易。
他们往往与我一样，衣冠楚楚的背后深藏着猜忌与谨慎，对于家族继承人的人选看似成竹在胸，实则殚精竭虑地想要摆平障碍与威胁。
事实上，像是费迪南这样欣然同意了我的交易的人多得超过我的想象。
那就帮他们除去他们的眼中钉好了，顺便也可以暗中发展出我自己的网络。
毕竟我是海辛的暗棋。如果有一天，我被当成了弃子，我不想连一条跑命的后路都没有——或者，如果我真的穷途末路，至少能给崔西留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收到我的暗号的联络后，费迪南很快地回了消息：还以为处刑人是什么帮人做事不求回报的大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来收取代价了。
处刑人竟是我自己。
我编辑好信息：帮我找两个人，再帮我找到F城距离梵蒂冈最近的教会的距离。这点小事应该不算帮忙吧？
先找到爱丽丝和约修亚再说。至于约瑟芬……在他自己情愿现身之前，我对于打探到他的消息并不抱希望。
过了一会，他回复过来我需要的信息，并附上了一小句吐槽：真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全世界到处乱窜。
我轻笑了一下，握起手机，转过身看向维罗妮卡。她有点丧地垂着头翻着眼睛看着我，居然有那么一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也很像某个喜欢吃压片果味糖的吸血鬼。
看起来比崔西大一两岁吧，也还是个小姑娘呢。
“我也不是你的监护人或者什么，我不想管你去哪，换句话说，我也管不了。你明白吗？”我耸了耸肩，把匕首放回原处，转身就走。“但你注意好不要露出脸或者你那红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显眼了。”
我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抛给她：“秉持着与全世界的信仰相悖的信念还不愿意放弃，辛苦了。”
维罗妮卡接住了糖，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像是喜欢撩人的渣男。”
我无视了她的调笑，只是径直打开了导航，想要去到费迪南发来的有爱丽丝他们的线索的地方。“话说你最初逃出教会的疯人院，到底是为了参加你朋友的婚礼、还是为了找我？”
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外人知道我还活着才对。
“我逃出来只是为了看看这世界啊，只是碰巧遇到了一对新人在结婚，又碰巧抓到了一个小帅哥跳舞而已，而那个小帅哥正好是你。”维罗妮卡语气轻松地回答。“我也不是第一次逃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