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心脏的重量（3）
“……我目睹你离去，无可抑制的漂泊，直到距离再也不能缩短，也无法让你驻足。”
我擡起头，逆着光，看见那裸足女人的一绺深红色头发融入了黄昏的颜色，却依旧闪烁着光芒。
“维罗妮卡，你为什么不穿鞋……”我想起那双花了我好多钱买的送给她穿着的雪地靴，现在却被她拎在手里。
本以为她会直接无视过我的这句吐槽，但是她却突然转过深红色的眼眸看着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维罗妮卡·康斯坦丁让你不要说话，崔斯特·海辛。”
那一瞬间，仿佛从地面还是不可名状的地方伸出了无数不可视的手，突然扼住了我的喉咙和口腔，只留出气流进出的通道，但声音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发出半分——甚至连闷哼与呻/吟也被完全抽离。
……？？？
她对我做了什么？
回想起她那一瞬间的眼神，我竟然背后冷汗直冒。
那根本不是原先见过的维罗妮卡的眼神……或者说，眼睛仍然是那一双剔透如宝石般的眼睛，卷曲上翘的睫毛紧紧压着眼底流溢的辉光——该说那是智慧？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总之并非是属于这人间的感情。
我看见爱丽丝也瞪大了眼睛，极度戒备地盯着维罗妮卡，她揪着约修亚衣服的指节已经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发白，但是却并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
两双深红色的视线在空中交织，一半是垂眸的怜悯，另一半又是什么？
约修亚抱着头，略显茫然地看向维罗妮卡。他眼中的泪水依旧决堤，也不知他泪眼朦胧中究竟看到了怎样的光景或启示。
“维罗妮卡……”他望着维罗妮卡，轻轻地呢喃着。
逆着光的维罗妮卡披着夜晚降临之前最后的橙红色的轮廓，恍惚间似乎多了几分古奥和秘术的气质，宛如高塔上只手焕星尘的法师，高昂着瘦削的脸庞，俯瞰着臣服的愚民。
“那女孩是不世出的天才，拥有连那对双子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天份，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除了我本人之外、将三家之一的遗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唯一存在……”看着那副模样的维罗妮卡，我蓦然想起了曾经偷听老爸的一段没头没尾的话。当时的我躲在海辛家别墅族长书房的门外，听着屋子里那个男人一改寻常的轻浮语调，似乎是很认真地在与对方交谈着。
虽然当年他并没有提及“那女孩”的名字，也没有提及究竟是“三家”中的哪一家，但除非真实地亲眼目睹如此情景，否则决然无法想象到，什么是我老爸所谓的“淋漓尽致”……
“维罗妮卡·康斯坦丁让你尽快回想起来，约修亚·康斯坦丁。”她再次开口，依然是先前那种奇怪的句式——她的名字、祈使句、对象的名字……然而这样的句式却似乎赋予了语句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想起来？”约修亚捂着脑袋，仍旧十分茫然。
我也十分茫然，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也未必需要说话。
如果说所谓康斯坦丁的“遗产”就是话语的能力的话……那我就要试一试，到底能不能以我之力对抗那所谓的天才。毕竟我也是从小被夸耀为同辈的佼佼者的天才，对于另一个连我老爸都称赞为天才的维罗妮卡，怎么能不试一试去打掉她头顶的桂冠？
虽然维罗妮卡的体术也或多或少不太弱，但她不过是个需要吟唱的法师，按照一般的游戏规则——
我突然发难，迅疾转去她的身侧，就要欺身封住她的嘴。
维罗妮卡迅速反应了过来，瞳孔猛地一缩，抡起了那双雪地靴就要砸到我的脸上。我只好一矮身子，虽然利落地躲过了她的挥击，但进攻的节奏或多或少停滞了半刻。
我看见维罗妮卡微微张口，似乎就要再次说出什么命令的咒语。
不！不能让她说出口！
眼角划过的光影在迅速拖拉出长长的尾迹，猎猎的晚风声也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接二连三地撞在我的脸上。目光所及之处的万物都在逐渐归于缓慢，包括维罗妮卡那因为躲避后仰而飞扬起的深红色的参差的长发，和她微启的双唇。
可不止有你一个人拥有家族的遗产啊！
虽然我并没有那么看重自己的家族和荣耀，但那毕竟是赐予我血脉和现今的□□的地方。如果说有人想要比较康斯坦丁与海辛的强与弱，那我肯定不会任由康斯坦丁家的后裔满场使用能力耍帅。
只不过……这个能力会给我带来一点疼痛的负担。
随着时间流速的降低，我明显地感受到压迫而至的头疼，就像是有什么人要碾碎我的颅骨、又或者是什么东西硬要从颅骨中膨胀开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