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的刀能再快一点——
刀光绘成的圆弧被我强行拉长成为一个几乎随时都要迸裂的椭圆，想要追上那即将潜入阴影的步伐。
然后失败了。
圆终究是一个圆，赶不上直线的速度。
刚刚那仿佛凭空生出的诸多触手也一并宛如化为黑烟一般消失在了黑暗中。
“（脏话。）”我赌气一般地将长刀空挥。
这时一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侧过脸去，看见约修亚朝我温和地笑了笑。
我只来得及看到他刚摆出一个“我们走吧”的口型，下一刻，不远处的维罗妮卡就朝我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她收起了轻松的表情，郑重而严肃地微启双唇。由于距离不远，毫无慈悲的祈使句几乎尽数传入我的耳中：“维罗妮卡·康斯坦丁命令你即刻现身，陈烨。”
话音刚落，陈烨的身影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出来一样，即便是那一层用于隐遁的黑暗也无法再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等一下，我们没必要赶尽杀绝，我们只是想离开教会，以后再从长计议吧？”我由于维罗妮卡突然而然的自行决定而感到背后发凉。从他与弗拉德的关系也好，从他给我的感觉也好，我都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将陈烨处决。但向来疯到底的维罗妮卡显然是准备收拾干净。
陈烨仍旧保持着咬住嘴唇的姿势，瞪大的双眼中，那不安与纠结又浓重了一分。
但他也立即采取了行动。他再次握住了锁骨前的白色吊坠，而这一次，除却用于防御的触手之外，深灰色的毛发也自他的双颊丛生开来，半吸血鬼原本精致尖锐的牙齿也变成了粗犷的獠牙，坚硬的指甲从他的指尖飞速生长出来……俨然就是一副狼人的模样。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真正等到他用出了恶魔融合的能力之后我才能肯定，教会确实是把美第奇家的能力复制粘贴到了陈烨的身上。
但那凭空变出深红色的刀刃的能力……难道说是另外的某个家族的能力？教会试图把各大家族的能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想要做什么？
而狼人化后的陈烨的速度与力量顿时陡然提升，还不等我思考完成，他已经挥舞着那一双幻化而出的深红色刀刃侵袭而至。
维罗妮卡仿佛看透了一般地笑了两声，朝天空中掷出了三枚圣水的瓶子，随后丝毫不怜惜地对着那三个瓶子“砰”“砰”“砰”地开了三枪。
淋漓而下的圣水瞬间化为白色的火焰，而比漫天繁星还要繁复的炸裂开来的液滴的剧烈燃烧则几乎刹那间就夺取了所有观者的视觉，与强光带来的眩晕一同让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但即便失去了视野，多年的战斗经验仍然能让我准确地根据上一秒陈烨的位置判断出他现在的坐标与状态。
我暂时还不想杀他，但是如果维罗妮卡想要省事的话……把他弄晕也不是不行吧？
压低身子俯冲的过程中我感到那股近似于弗拉德的气息从身侧拂过，旋即刹车回身，用刀柄狠狠地击向来着的后心。
我隐约听见一声痛呼，便知道这一击得手。
估计着白焰已经四散开来，应当是眼睛可以接受的亮度之后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这一片黑暗都被圣水的纯白火焰灼烧出琳琅的浪漫气息，宛如被一场盛大的流星雨撞碎的夜空。
陈烨仍未从刚刚的失衡中摆脱，在我身后勉强地摇摆着。
“你乖一点，我不像那个疯女人，只要你不再干涉我们就好。”我这样说着，提起刀划过他膝盖的后侧。
“呃啊——”陈烨吃痛发出一声呼喊，跌倒在地上。璀璨的圣水之雨淋在他的脸上头发上，就仿佛是少年黑色的发梢诞出了会燃烧的星屑，然而华丽的画面却只是苦痛行刑的假象。
我半跪下来，擡手准备对着陈烨的后颈重重劈下。
而他蓦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红色的眸子中满是不甘。
然后他也迅速地擡手，交叉了双臂，用狼人那长而尖锐的爪子刺破了自己的耳膜。几乎是同一时刻，他的后背骤然鼓胀出两个畸形的肉包，漆黑色的膜状的翅膀刺破皮肉放肆地从中生长出来，展翼的瞬间就将少年带往空中。
我接过维罗妮卡递来的白枪，一枚一枚地往白枪中填入新的子弹。
陈烨悬停在半空中，手中仍然提着那两把深红色的刀，那深红色像极了维罗妮卡与爱丽丝的颜色。我这才想起来，他虽然幻化出了那两柄刀，却似乎从没有用刀攻击过我们，只是一直在做着一些防御性的措施。
我心底一沉，难道……他是在拖延时间？
而已然是女妖姿态的陈烨，忽然昂起脖颈，仰天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