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芬长叹一口气，仰起头望向上方，不再看我：“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喜欢你这个孩子，所以……是啊，你这样的性格，一定不会接受自己带着疑问死去。”
他用手指抵住我心脏的位置：“这是海辛家每一任继承了时间溯回能力的族长相承的心脏。这种能力并非代代传承。自第一任族长范·海辛之后，一直到休·海辛，都不曾再度出现过。而继承了这种能力的海辛的面容……完全相同。”
“而你，与休·海辛年轻时的面貌也基本一致，又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
“那又怎样？你们教会是疯了想要用我们的心脏来打造一个集齐全部家族能力的怪胎吗？”我怒极反笑，也丝毫没有考虑过陈烨的感受，就这样径直地指向陈烨，“死去？我完全没有要死去的打算啊？
“而且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海辛家的这个能力是与心脏有关？你们难道是什么验尸官吗，还承包了代代族长死亡之后的解剖任务？”
约瑟芬向后撤了半步，挣开我紧拽着他领口的双手，理了理领子：“是文献。加百列天使的心脏拥有沟通天国与人间的能力，它的每一次搏动，都让天与地之间的界限更近一分。而范·海辛……”
正是加百列的后人。
这是海辛家写在族规族谱中的诗句，我不可谓不熟悉，简直烂熟于心。
等一下，难道这些文字的意思是……但凡我的心脏每搏动一次，天国与人间就会缩短一段距离？如果神即是恶魔，天国即是深渊的话……
难道深渊之门越发失控的原因、深渊之力越发侵袭人间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是这样的，你没有理由，”我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语句：“教会信仰的就是父，如果海辛家确实是加百列的后人，那你们不应该要杀掉我，更不应该拆下我的心脏……”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头脑中一团乱麻，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活到现在、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活下去……如果正是因为我的存在而给人间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深渊灾厄，如果我才是那些恶魔产生的缘由……
如果没有深渊之门，德古拉就不会来到人间，弗拉德就不会有那么悲惨的命运了吧。
思绪的最后，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我感觉鼻腔酸涩，但是眼睛却干涸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脸上受击的感觉，视线被唐突打偏。
等我回过神来，却看见紧闭着双唇的维罗妮卡仍旧保持着扇巴掌的姿势。
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她深红色的双眸中满是怒意，但下一秒她就将后背完全地暴露给了我，反握着我的银质匕首，面对约瑟芬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我垂下视线，手中海辛制式长刀的刀刃上，华丽的花纹正在无羁地燃烧。
约瑟芬的目光在维罗妮卡与我的脸上来回游弋。片刻之后，他摊开了逆序的圣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我是一个坏人。”
“我虽然隶属教会，但我仍然是为了这世间的正道而活。”他越过维罗妮卡的头顶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保证会摧毁你的心脏，不会再让深渊与人间的距离缩短了。”
……
“约瑟，坏人与否，与正确和错误无关。我曾经以为我也是一个会坚守世间正义的人，但在这段成为尸体亡命天涯的时间里，我突然发现，我居然也产生了和他们年轻人一样的想法。”约修亚也站到了正失神的我的面前，横过匕首：“我希望这些我喜欢的孩子们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成为任何正义的牺牲品。”
“兄长，你……”约瑟芬的眼神中复上一层阴翳，他别开了视线，在短暂的犹豫后又再次恢复坚定。他笑了笑：“好吧，你一直都很讨孩子们的喜欢，比休还和蔼。”
他清了清喉咙，重新戴好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锐利：“准备好了？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