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一声叹息缩着脖子回到了原位，听话地扣好了安全带。
比起听故事之前的不甚在意，我竟然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仍旧有许多谜团没能得到解答，比如桐生里翠这个名字为什么取代了伊丽丝成为她的招牌、又比如她为什么会和教会扯上干系。
就像是能读懂我的眼色一般，桐生里翠低笑了一声，擡眼间流露出的韵味是我熟悉的女性朋友们所匮乏的：“似乎成功勾起了你的兴趣，海辛。”
我总觉得那个“海辛”的代称中包含了一些更多的意味，不像是仅仅指代了我。
我正犹豫着应该如何作答，桐生里翠便又是一笑：“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再慢慢说好了，狼人还有你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早睡的乖孩子。”
“咦，总感觉能见度变低了……”我听见崔西略带疑惑的声音。
正如同她所说，不出几日，浓厚的黑雾就会弥散在整个人间，无数阴险的恶魔在黑暗中向脆弱的生命亮出尖牙和利爪。
我突然想起，起飞之前弗兰肯斯坦并没有和我商量好到底要在哪里降落，只好侧过身子看向窗外：“我们是到哪了？”
“你以为鼎鼎大名且历史悠久的三个猎人家族为什么能够获得异于常人的力量？”桐生里翠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难道仅仅凭借不断的训练，就可以融合恶魔、就可以口出言令……就可以成为时间的旁观者了吗？”
“曾经向深渊索求的，终归是要物归原主。”
降落时机翼划破云层的闷响与起落架放下时摩擦的声音一同传入耳朵，伴随着桐生里翠那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层叠的深绿的林冠线越来越近、地面上种种的造物也由粗糙的纹理显现出它们原本的轮廓，只是处处透露着沉甸甸的黑气。
飞行时间这么短，我们不可能横跨大洋来到彼岸的康斯坦丁家，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是对弗拉德、对我而言都颇为特殊的一个家族的所在地——美第奇。
******
“真是少见啊，前来拜访的、海辛家的使者，居然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族长范·海辛——抱歉，我并没有在暗喻你们人丁稀少的意思。”
美第奇的家主矜贵又礼貌地一笑，接过了伊丽丝的手。
弗兰肯斯坦托着自己的帽子，微微颔首：“真是劳烦您亲自来接了。海辛族长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再说，美第奇家在信件中提到的‘那件事’……想来只有在下亲自前来，才能给出更为确切的结论吧。”
伊丽丝留意到，美第奇家主听闻了弗兰肯斯坦提到“那件事”时，托着自己的指尖微微一搐。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老牌贵族那疏远又无瑕的微笑，只是言语间略带了些催促的意味：“久仰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在医学和炼金学上的造诣，您能够亲自前来，这园子自然是蓬荜生辉。二位舟车劳顿已久，不如快些进庄园休憩？”
她还注意到，家主几近完美的礼仪中掺或着些许疲惫和勉强。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安洁莉卡·美第奇的尸首。
说是尸首也略显牵强了，因为摆在那仅美第奇家家主可入的地下石室正中的，不过是被从中剖成两半的人皮而已。
那人皮仍旧保持着少女生前的俏丽姿态。她年轻的面庞上浮现着仿佛与恋人相守一般的姣好微笑，在此刻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格外诡异。
“这就是……小女了。”美第奇家主的面色沉入了黑暗，让人看不清确切的表情，“自上次家里派猎人们前往德古拉的城堡后就失踪了。但直到两周之前，这具……她的遗体才被人送来。”
即便地下室中的温度很低，她的尸体也不应该能够保存这么久而不腐败才对。伊丽丝想道。
“这是不是魅魔的能力？”即便悲痛欲绝，美第奇家主还是冷静地做出了他的判断。
弗兰肯斯坦点了点头：“没错，是很厉害的魅魔。听说德古拉的城堡中居住的另一位高等恶魔卡蜜拉就是这样的魅魔。”
“等一等，您刚刚是不是提到了被人送来？”伊丽丝忽然提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从德古拉的城堡中带出美第奇小姐的遗体，并且送还美第奇家？”
家主只是摇头：“说来惭愧，自上次讨伐德古拉后，家族中的精锐骤减，竟然没有一人留意到到底是谁把安洁的遗体送来。”
“这与我们无关，伊丽丝。”弗兰肯斯坦出声提醒道。他摘下手套，重新正了正衣襟：“我们此行只是为了协助家主‘复活’您的爱女而已。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些事项需要告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