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来处理网上那些东西。”宋退思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低声说：“可以吗？”
宋退思这个人很妙。
他说的是，我来处理，而不是，我替你处理。
这种关心从来不是居高临下的施于，而是他本着势在必得的原则，却能让对方感觉到自己被平等和尊重着。
换言之，他其实是一个很霸道的性格，但是他懂得示弱，以此降低双方的沟通成本。
可以吗？
陈颂宜寻思了一会儿，继而摇摇头。
“不可以。”
“为什么？”
“多好的热度啊，”陈颂宜有理有据，“虽然不太可能，但最好把我的底细全扒干净，把SWAN的热度一起带起来，还省了一笔打gg的钱。”
“......”宋退思眸光沉了沉，“可是他们在骂你。”
空气仿佛停滞了几秒。
半响，陈颂宜眸光一垂，“没什么所谓的。”
人只有见过世界，才知道世界的参差。
陈颂宜当年进入花滑国家队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的。
陈颂宜即便在省队出类拔萃，到了国家队就不一样了。
队里年龄小的队员比她有资质；年龄大的队员比她有经验。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小透明。
国内的选拔赛常常是国际比赛的入场券，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透明，拿了选拔赛的冠军。
可是那场比赛完一下场，她冰刀都还没脱下，就被告知自己没有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
而那次的选拔赛，因为陈颂宜在冰场上惊艳的考斯滕，受到空前的瞩目。
就连官方亲自下场公开赞扬——她是冰场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最具象化的存在。
那场比赛之后，新闻的黄金四小时，舆论改变了她的参赛权。
她曾经吃过舆论的红利，同样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感受过舆论的暴力。
而她比赛这么多年，收获之一，就是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从读书时代开始，陈颂宜就总是受到一些非议，甚至于出于青春期心思最敏感的时候，因为这些非议，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别人叫她公主，说她漂亮，以色待人，说她生活混乱，男友无缝衔接。
她会默默听着那些言论不反驳，会故意疏离从小以前长大的玩伴，会变得与人疏离。
别人说她被教练破格领入队，是靠裙带关系，是和别人有身体交易，用尽各种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她。
她会拼命练习证明自己，会厌恶自己的长相，甚至会觉得怀璧有罪。
可是，等她终于证明了自己，站上领奖台。
又有恶毒的人出现在掌声和鲜花之后。
他们又开始污蔑她。
怀疑她的成功来路不明，受之有愧。
一路踏破荆棘才发现，人不能总是刨开肚子自证清白。
他人自己作业障，我自有我的修行。
“怎么可能无所谓呢。”宋退思的喃喃，打断了她的自我安慰。
听清他的话，她擡眸看宋退思，眼里蕴着说不清的情绪。
良久，他像是妥协了般，叹了口气，“我可以先不插手，但是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其中的事情。”
陈颂宜掂了掂手里的文件，笑道：“你都查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我说吗？”
“我更愿意听你说。”
她心头蓦然一松。
那点似是而非的别扭，瞬间清零。
关于一些往事，陈颂宜娓娓道来。
“白伯伯曾经是我父亲的上级，一次外派工作中，他违规指派下级，出了事故。一辆车，四个人，都在长江大桥中丧命，无一生还。出事之后，引起了各界的重视，白家也被上面追责，所以这些年都沉寂着，没有动作。
“当年被外派的下级就是我父亲，他想做给别人看，他的歉意。
“但白清茶不明白。”
白清茶和白清欢从小就被白家送到了国外念书，甚至白清茶在进入国家队前，她已经得到了国外其他俱乐部的邀约。但彼时白家为了避风头，生怕被人诟病，不顾她们的意愿将她带回了国。
白清茶进入国家队后，她们是同在一起训练的。
白清茶长相清秀，气质走清纯那一挂的，就像一株娇嫩的小白花，惹人疼惜。
实际上，她在队里的人缘确实很好，经常从家里给队友们带点小礼物什么。
到此为止陈颂宜和她之间的关系出于不咸不淡的阶段。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陈颂宜生病修养，归队的时候。
她又听见了关于自己的不实的谣传。
队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关于她的流言。
有人传她私生活不检点，她就开着不同的跑车到处显眼，问就是她对象的车。
有人传她陪睡获得训练资源，她就天天敲教练的办公室门，问就是请教问题。
陈颂宜没有大肆质问谁才是谣传的源头，而是私下悄悄的收集证据。
后来谣传得更凶，陈颂宜被约谈。
她直接甩出来公证过的证据资料，管理队伍的教练才出来处理这个事情。
所以当叶子桐说，花滑队内在传霸凌流言时，陈颂宜几乎不用猜，也知道主谋是谁。
现在看到这些文件内容，陈颂宜并不感到诧异。
宋退思：“白清茶做这些，按道理，白家如果有愧，应该阻止才对。”
陈颂宜继续看着文件，摇头，“白清茶不一定知道白家和陈家的瓜葛。”
当年管理层想要息事宁人，给了她去莫斯科的训练机会，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白清茶后来怎么样，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陈颂宜都没有去关注过。
但陈颂宜直觉，白清茶应该不是为了家族的事针对自己的。
“白家知道了，也不会阻止，他们现在太需要造势了。白家伯伯要退了，他得为白家下一任掌权的筹谋，所以才会频频有动作。”
别看她平日里只知道和糖纸抢蛋挞，其实论起运筹帷幄，她还是清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