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罢，栾芾故作神伤，又灌了一嘴酒。
“如果你喜欢上的，是个更勇敢的人就好了。”
栾芾擡眼看向语出惊人的人。
卡座的另一边，第二次准备离开的青年听到这句话，又震撼地坐了回去。
慕悦莹此前滴酒未沾，听了一耳故事，忽然变得很想喝酒，也倒了满满的一杯，烈酒苦得她直皱眉，胸腹却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你兴许也知道，星扬和松陌原来关系很好，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二人已经不来往了。看着本形影不离的那两个人现在形同陌路，我心里很难受，松陌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也曾为失去唯一的朋友而伤心。按你的说法，星扬还是原来的星扬，也许他们只是因为误解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她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她不喜欢喝酒，差点绷不住脸:“困难是用来解决的，而不是用来逃避的，我很多次想过，当初要是他们在能挽回的时候坦诚公布，放下自尊，鼓起勇气好好谈一谈，或许就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了。”
栾芾惊到了，没想到女主还有这样热血又絮叨的一面，而且还有点可爱的天真。
尽管对她的话不完全茍同，起码第一句栾芾是很认同的，她摇了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低喃:“是啊……要是他能再勇敢一点，那就好了。”
慕悦莹一时头脑发热说了很多不符合自己个性的话，稍稍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方才的发言真的是既天真又羞耻，怕自己再说错话，没敢再喝酒。
栾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怕万一和他撞见会尴尬，一刻也没多待，以晚归席松陌会担心女朋友为由，拉着慕悦莹离去，她们在酒吧门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慕悦莹愣了愣:“松庭？你怎么在这里？”
栾芾也很惊讶，没想到他竟然没走。
席松庭靠在墙上，左手抱胸，右手夹着一支烟，看到她们出来，淡淡一笑:“跟朋友见了个面，出来的时候依稀看到了熟人，再进去找时却没见，我就好奇等了等，果然我没看错。”
他抖了抖烟灰，看到栾芾潮红的面颊，关切地道:“单小姐喝醉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家伙，私下里“栾芾、栾芾”的叫得亲热，在女主面前立刻变成了“单小姐”了。
栾芾最不喜欢应付这种油腔滑调的情场老手，而且依席松庭的个性，他在这里等那么久，很有可能是在盘算什么。
她摸了摸脸颊，夜风里，微醺的酒意退得差不多了，她不想跟他交谈过深，嘴上不确定地自言自语:“我醉了吗？”
慕悦莹心知她刚失恋，情绪不高，替她接过了话题:“她今天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席松庭有风度的没探究别人不想说的私事，把烟蒂弹进垃圾桶，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刚才没喝酒，就让我做一回护花使者，送两位回去吧。”
慕悦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
松陌不喜欢男人送她回去，更何况是松庭，要是被松陌知道，怕是要发脾气。
栾芾察言观色，圆滑解围:“多谢席先生，可是我约了悦莹陪我在附近转转，我还有好多私人的事情要请教悦莹，你的好意，我们就只能心领了。”
慕悦莹心下感激，对席松庭点点头。
“是我考虑不周。”席松庭笑意淡了淡，多看了栾芾一眼，“那我就先回去了，二位尽兴。”
“慢走。”
栾芾和慕悦莹送走蓝色的帕加尼，那抹显眼的蓝色消失时，两人明显都听到了对方松气的声音，栾芾和她对视一眼，同时“噗嗤”地笑出声，二人手挽手，在附近闲逛醒酒。
回到单家，栾芾第一时间去敲单文姝的房门。
“文姝，我给你买了礼物。”
里面亮着灯，却久久无回应。
栾芾耐心地敲:“文姝？”
第六下的时候，门被从里打开了，单文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栾芾觉得气氛不对，不过这捡来的妹妹每天都是阴阳怪气的，就没多问，把东西递给她:“郑记珍珠熔岩蛋糕，爸爸说你喜欢吃。”
单文姝伸出两根手指把东西捏过去，看了眼精美的包装，忽然冷笑一声，甩手掷在过道上。
栾芾望着溅漏在地板上的蛋糕，被始料不及的这一下整懵了，接着就火大的想教训人:“你……”
单文姝一个字都不想多听，脸色阴沉地打断:“你和慕悦莹买的东西，我看见就恶心，还只有一面之缘？我看你老早就恨不得跟她联手对付我了吧？这么多天以来，你看了我那么多的笑话，开心吗？”
栾芾皱眉，试图解释:“我今天的确和慕悦莹见了面，但我们没谈论你的事，我……”
“够了！”单文姝怨毒地剜了她一眼，“她装腔作势，你两面三刀，你们这对好朋友真是绝配！”
“嘭——”
房门被关得死紧。
栾芾木木地站在原地，努力说服自己别慌、别乱、别气。
单文姝怎么知道她和女主的事呢？她自己撞见的？不，不会，最近总务部在改革，她今天有个会开到很晚，铁定是有人告诉她的。
那么，是谁呢？栾芾想起了席松庭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席松庭！！！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栾芾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去锤席松庭一顿。
她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吐出，反复两次，理智才战胜了冲动。
栾芾跨过了被砸得稀烂的蛋糕，对被动静引来却不敢有动作，只守在楼梯口等指令的佣人平静地说:“麻烦把地上清理了吧，谢谢。”
佣人应了一声，赶忙过去打扫。
她回房躺在床上，心烦意乱，胸闷气短，半个小时后，猫着身子下床，登上了好久没上的破茧。
破茧里现在是晚上，星空烂漫，月色朦胧。
栾芾不想走剧情，把BGM关了，喊来柏初藜，两个人坐在露台上赏月。
游戏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想哭，她看着身边的真正的柏初藜，柏初藜也在望着她，他表情冷冽，注视着她的眼神却是柔和的。
在这样温柔的目光下，仿佛心灵也跟着变柔软了。
很多人不理解追星女孩、乙女游戏玩家为何要在一个触碰不到的存在身上花钱，只有这个群体中的人自己明白，因为他们给了自己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安心和抚慰。
金钱能买到快乐，量力而氪，何乐而不为？
现在，栾芾把头靠在柏初藜的肩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现实里诸事不顺带来的烦躁感减弱了一半。
“柏初藜。”她轻唤。
“我在。”柏初藜低缓地回答。
“不，你不在。”
“……又在说冷笑话？”
栾芾无声地苦笑，心里又闷又酸，此刻很想见到另一个柏初藜，却又不想见到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忽然变得很矫情。
【宿主请注意，任务目标祝星扬开始连接你的账号——连接成功。】
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响起，栾芾愣住了，柏初藜好好的呆在她身旁，她没有申请修复，祝星扬为什么会主动进来？
难道……他也长夜难眠，也想她了吗？
除了这个，似乎也没别的缘由了。
栾芾看向身边的青年，青年似乎没想到她也在，双眼受惊睁得圆圆的，吓得微微后仰。
“……柏初藜？”
“……我在。”
“祝星扬？”
“…………我是。”
良久的沉默，各自思量后，他重新坐正身子，她把头靠回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