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再填土
宙斯原本就不想让一个强大的神明成为新的主神。
因为那在将来很可能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当阿波罗开口提议的时候，宙斯想也不想便将战神阿瑞斯排除在外。
而一番比较之后，赫尔墨斯再度进入宙斯眼帘。
之所以倾向他，并非是因为赫尔墨斯具有预言的能力，也不是赫尔墨斯可爱讨喜。
真正要说原因的话，最戳宙斯的点就是赫尔墨斯过于弱小。
因为弱小好把控啊！
“您真的决定了吗？”
看着已经陷入自己世界无法自拔的宙斯，阿波罗虽然不知道这位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心中却已经开始狂呼万岁了。
他做到了！
他帮赫尔墨斯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是的，就算宙斯这边已经有了倾向，却也不是绝对板上钉钉。
在赫尔墨斯真正成为主神之前，他也仅仅只是具有机会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足够让阿波罗满意了。
“先考验一下看看吧。”
果然，面对阿波罗的询问，宙斯擡手摸了摸下巴，就说：“你先让那小子回来见我，我看看他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拥有敏锐的感知！”
虽说因为阿波罗的悟道而导致对赫尔墨斯有了别样的期待，可宙斯一想到赫尔墨斯竟然避着自己这么久，心头又冒出了一丝不悦的火花。
“我这就去叫他！”
阿波罗没有读心能力，但是非常明白宙斯行无常的脾气，神王这边才一发话，他便立即行了礼而后退出神殿跑去找赫尔墨斯了。
整个行动由于太过行云流水，就算宙斯中途想把人叫住再叮嘱两句都来不及，当下也只能作罢。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呢。”
神使殿前，赫淮斯托斯扛着一麻袋神器，看着冲自己微笑的赫尔墨斯，微微眯起眼睛，“还是说你不打算见我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自从上次分别之后，我还以为赫淮斯托斯哥哥会讨厌我呢。”
面对明显同样心有怨言的赫淮斯托斯，赫尔墨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悲伤，“毕竟之前阿波罗哥哥就为此责怪了我。”
“早就说让你离那种家伙远一点，你也没听我的话，现在知道头疼了？”
赫淮斯托斯冷笑了一声，随即不容分说，眼睛将手中的神器塞到了赫尔墨斯怀里，“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原本想送去大地，但想你应该用不上。”
结果一听到赫尔墨斯回来的消息，他还是上赶着给送过来了。
默默在心中给自己来了两锤子，表面上的赫淮斯托斯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不管你和幽冥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你能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赫尔墨斯虽然不是他的第一个弟弟，但却是第一个走进他生活，并且还为他谋划了这么多的弟弟。
赫淮斯托斯并非是擅长言辞的男神。
他知道自己长相不如阿波罗那般俊美，为人又不会说话。
但是对于自己的直觉，火神一向非常坚信。
那是连海老人涅柔斯的赞叹的直觉。
第一次见到赫尔墨斯的时候，赫淮斯托斯还是对所有外来神明都心怀敌意和警戒的状态。
但是当赫尔墨斯说完他的盘算与计划之后，赫淮斯托斯的直观感受便是相信他！
事实证明，赫淮斯托斯的直觉对了。
自从答应结盟之后，他一路走来，赫尔墨斯都未曾辜负他的期望。
不过赫淮斯托斯因为早年间的经历，使得他的性格相比起别的男神多了些许改变。
火神并非没有占有欲、掌控欲。
可他明白赫尔墨斯并不喜欢被那么对待，更是在阿波罗隐约被赫尔墨斯疏远之后，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才会及时做出改变。
赫淮斯托斯如今对赫尔墨斯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对方不要辜负他当初萌生出来的那股“兄弟情”便好。
“多谢赫淮斯托斯哥哥了。”
赫尔墨斯没有与火神客气，直接就收下了那些神器。
这些神器种类很全，从战斗时可以使用的盔甲到日常穿着的神袍乃至于一系列配饰，赫淮斯托斯都有想到。
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火神的细心，以及对方确实是花费了一番工夫。
赫尔墨斯表面上虽然还是那样子，心中却非常感动。
他得承认，一开始去接触火神不过是本着因利而合的想法。
但是在接下来的相处中，赫淮斯托斯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兄长。
而且相比起有一些骄傲自负的阿波罗，赫淮斯托斯身上的闪光点无疑更足了！
想到这里，赫尔墨斯回忆起了先前那一位女神找到自己许下的请求。
“对了，赫淮斯托斯哥哥，如果你不着急走的话，要不要来神殿里坐一会儿？”
赫尔墨斯想找机会和赫淮斯托斯说说有关于阿佛洛狄忒的事情，这会儿便主动邀请对方前往神殿小坐。
“可以。”
明明手里还有一堆宙斯的单子没有去完成，可因为是赫尔墨斯的主动邀请，赫淮斯托斯直接快速答应了。
跟赫尔墨斯一同进了神殿，看着赫尔墨斯这不同于寻常奥林波斯神的简谱风格，火神皱了皱眉头，“你这布置的也太朴素了吧。”
他的审美已经是奥林波斯神之中的“异类”了，结果对比一下赫尔墨斯，赫淮斯托斯惊讶地发现这小子竟然比自己更加不注重奢华与享受！
“不过就是个偶尔住住的神殿而已。”
赫尔墨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你难道忘了我的神职是‘神使’？”
之前在圣山的时候，因为宙斯的命令，赫尔墨斯隔三差五就要往世界各地跑。
真正能留在圣山上的时候，他要么是在神王殿，要么就是光明神殿或是火神那里。
如此算下来，赫尔墨斯自己在自家神殿待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所以也就懒得布置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不太好说的缘故，那就是赫尔墨斯觉得等到自己成为主神之后，赫淮斯托斯大概率又要给自己再建一座新的主神殿，与其现在折腾，倒不如回头直接一步到位。
“我回头帮你重新弄一下吧。”
明明这神使殿也出自于自己之手，可是赫淮斯托斯看着这小小、破破的神殿，忽然间就感觉非常不满意。
“这并不着急，回头你要是有空再弄。”
赫尔墨斯很清楚赫淮斯托斯的工作量有多么巨大，所以直接就把这件事情给岔开了。
说完这话，赫尔墨斯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才道：“赫淮斯托斯哥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事？”
本来还在想着如何为赫尔墨斯重新装修的赫淮斯托斯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解，却示意赫尔墨斯只管开口。
“你知道爱与美之神吗？”赫尔墨斯先试探了一句。
面对这个问题，火神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随后才从记忆深处想起了奥林波斯是有这么一号神明存在，“你是说诞生于爱琴海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位爱与美之神。”赫尔墨斯颔首，随即又道：“我不知道赫淮斯托斯哥哥是怎么看待这位爱神的，但我之前有听到消息说是天后赫拉打算将你们给配到一起……”
赫尔墨斯记得很清楚，在上辈子的时候，阿佛洛狄忒就是因为赫拉的命令最终才和赫淮斯托斯在一起的。
如今对方虽然先一步找到自己，可这并不代表爱神就一定能够避开命运的车轮。
赫尔墨斯答应会为她想办法，但在开口之前也得了解一下另一位当事人的情况，才好制定对策。
“流言蜚语罢了，不必理会。”
赫淮斯托斯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赫尔墨斯抛出的这个话题而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所以就是不喜欢喽？
所谓闻音知意，赫尔墨斯通过赫淮斯托斯的语气听出了这位大哥对于阿佛洛狄忒是毫不在意。
明白了这一点，那么原本准备好的很多说辞也就不用说出口了。
赫尔墨斯点了点头，随即想了一下，取出了一盆绿色的植物，“对了，这是先前青春女神送给我的种子种出来的植物，有凝神解乏的功效，你常年与炉火为伴，可以将这植物摆在你的工作室里，它可以将那些从金属中提炼出来的负面物质净化掉。”
这一次赫尔墨斯可是从赫淮斯托斯手上得到了许多神器，就冲这一点，赫尔墨斯都觉得自己应该回馈点什么东西给对方才是。
但因为是仓促之下生出的想法，赫尔墨斯一时间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结果就想起了先前赫柏赠送给自己的那些种子。
“好吧……”
赫淮斯托斯原本并不想收这个礼物，因为他打心底不想和赫拉那边扯上任何关系。
可眼见赫尔墨斯态度诚挚，赫淮斯托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反正就是个摆件，拿了也没什么，便伸手接过了那盆植物。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出赫尔墨斯已经有了倦容，赫淮斯托斯没有继续逗留，又叮嘱了他两句，便离开了神殿。
“所以，这一次莫非要满足她的‘愿望’吗？”
望着赫淮斯托斯的背影消失，赫尔墨斯也陷入了沉思。
放眼整个奥林波斯，与爱神阿佛洛狄忒最为契合的男神总共就只有两位，分别是火神赫淮斯托斯以及战神阿瑞斯。
而若从其本人的角度出发，崇尚真爱与美丽事物的爱神必然是更加钟爱高大威猛的阿瑞斯。
而且在上一次阿佛洛狄忒找过来的时候，赫尔墨斯听她也提到过阿瑞斯，想必这两位应该早已经遇见过。
这件事情，赫尔墨斯可以出手干预，直接将爱神与赫淮斯托斯的因缘线斩断。
可这么一做，势必会让赫拉察觉，回头只怕又会惹出新的风波。
与对赫淮斯托斯的冷淡态度不同，阿瑞斯在赫拉心中地位极其重要，甚至连青春女神赫柏这个长女都比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赫尔墨斯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不触动对方所执掌的婚姻神职难度也非常大。
“哎……”
苦思冥想了半天，赫尔墨斯觉得这事情不好办，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于是只能将其搁到一旁，转而盘算起了人族的情况。
按照先前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的话，普罗米修斯这一次把宙斯得罪狠了，连带着他新创造出来的这一批人族也不为神王所喜。
宙斯让灶神赫斯提亚收回大地上的火种，也不许奥林波斯人文一侧的神明前往地面传授新生人族各种知识，其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虽然顾及大地之母，不能直接出手灭杀，可他也有别的法子能够折磨人族！
宙斯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他们萌生出属于自己的文明，从而使其自我走向灭亡之路。
在赫尔墨斯的记忆中，再过不久，普罗米修斯就会从囚牢中逃出来，而后盗取太阳天火回到大地，给人类留下一线生机。
暴怒的宙斯会引来大洪水将所有人族都淹死，而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后觉者埃庇米修斯则会按照先知者的先前的嘱咐将人族再造。
“这便是你的计划了吧？”
闭着眼睛，往日种种浮现于赫尔墨斯眼前，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嘴角浮现出一缕微笑。
另一边，阿波罗在离开神王殿之后，也没有耽搁，转头便找到了赫尔墨斯，将这个“喜讯”告诉给了他。
“宙斯真的同意了吗？”
面对兴冲冲找到自己的阿波罗，赫尔墨斯脸上表情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激动之色。
休息了一夜，赫尔墨斯疲惫的精神得到一定的舒缓，此时整个人非常理智。
“嗯！总之你先跟我去神王殿，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跟你说！”
阿波罗现在还沉浸在自己成功骗到宙斯的喜悦之中，为了不让宙斯产生对赫尔墨斯的负面情绪，这会儿就想抓着他赶紧去神王殿给宙斯占卜未来。
对此，赫尔墨斯擡手挡开了对方，一边看着阿波罗，轻声道：“阿波罗哥哥，你应该是蒙骗了他吧。”语气非常笃定。
“呃……”
没想到赫尔墨斯一眼就会看出真相，原本还想向他邀功的阿波罗神色忽然间变得尴尬起来。
所以说这小子果然是长大了！
明明以前很好骗的呀！
心中咆哮着，表面上的阿波罗其实只是微笑有些僵硬，“呵呵，你也知道宙斯的性格……”
在赫尔墨斯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直接提出要用主神之位作为筹码才能够换来赫尔墨斯帮忙占卜，这样的条件谁敢说啊？
别说阿波罗不敢开口，换成别的神明，人家也不敢吧！
“我明白阿波罗哥哥为我承受了很多压力，真是辛苦你了呢。”
赫尔墨斯笑着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对方，感受到阿波罗瞬间僵硬的身体，他收回了手，表情纯良无害，“其实我一直很高兴，能够有阿波罗哥哥这样的兄长。”
说出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赫尔墨斯带头走出神殿，徒留阿波罗在那边兀自出神。
他并非迟钝的男神。
赫尔墨斯这一番话中有话，阿波罗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感受到那隐藏在亲密背后的疏离，阿波罗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他有心想将赫尔墨斯叫住，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赫尔墨斯已经走远，阿波罗见状，也只能够放弃，转头跟上了他。
“我对宙斯进行了一番提醒，不过话说的有些夸大，他回头一定会询问你，你要做好准备，千万不可以露馅儿啊！”
在前往神王殿的路上，阿波罗担心赫尔墨斯会在宙斯面前露出马脚，所以不仅将自己是如何对宙斯施展蒙骗之法的过程娓娓道来，甚至还给赫尔墨斯提供了很多建议，以便他能够用来应付这个麻烦的糟老头子。
“哥哥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赫尔墨斯笑着谢过阿波罗的提醒，随即便在对方充满担忧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向了高大巍峨的神王殿。
阿波罗负责将赫尔墨斯带到这里，但也知道接下来这条路只能由赫尔墨斯独自去走。
宙斯不会让阿波罗在旁听着，这既是对于他的防备，同时也是杜绝阿波罗给赫尔墨斯提供任何帮助的可能。
事到如今，任何担忧也已经没了用，阿波罗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为赫尔墨斯进行祈祷。
祈祷赫尔墨斯能够顺利过了宙斯这一关，然后在神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亲爱的孩子，这段日子你可真是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