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了,但房间内一片漆黑,李重萌只能看见黑暗中有一双发着绿色荧光的眼睛。从眼距来看,这双眼睛的主人绝对不会是寻常的老鼠。
胆大如她,李重萌摸索着打开了房间的灯,看到眼前的场景后,难以遏制的反胃感涌上心头。
之前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老鼠,而是之前那个跟李重萌叫板的疯人——他满嘴血污,嘴唇以一种不自然的形状笑着,露出两颗老鼠般的门牙,吸入的空气挤过牙缝发出吱吱的叫声。他的双眼分明是无神的,只是一味地抱起已经躺到在地的同伴,痴痴地啃着他的脸庞。房间的地上是一具具被啃掉脸皮的尸体,从他们的穿着来看,这几人就是那名疯子的同伴。
像是鬼使神差一样,李重萌踏着混杂着灰尘的污血,走向那个正在啃噬同伴的疯子,抽出背上的唐刀,手起刀落,行云流水地砍下了那家伙的头颅。
就在头颅落地的一瞬间,她也听到了……有庞大的鼠群正在奔腾,从远方的墙体之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重萌分不清她看到的是幻觉还是梦境,浑身黢黑的老鼠身上长着人类的器官,眼睛、耳朵、嘴巴……它们奔跑起来就像黑色的河流,像是要汇入某种同样深黑的海。然后她看到了自己,她用自己的唐刀驱赶着一个四肢着地的□□的人,要把他赶入躁动的鼠群中。
她想停下来,但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胁迫着她,那种感觉告诉李重萌,她之存在,就是为了驱赶那群猪猡,让他们成为鼠群的饵食。□□的人回过头来,他竟然长着解睦的脸,他的脸上写满哀求。朦胧之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多么面目可憎的脸,不……是一张多么圣洁高贵的脸,就跟被自己砍下脑袋的那家伙,看起来一模一样。
然后她听到一阵女子的啜泣声,从她手中的唐刀里传来,这个声音使她像是条件反射般,想要使自己清醒。紧接着,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着她从没听过的语言,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Caligo、vetechayyéna…haa……”李重萌努力将这个声音和脑海中认识的人的形象匹配起来,他好像是那个刚来的奇怪家伙,叫作解睦。
谢幕?哪个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么个名字呢……不过自己也从来没见过父母,不懂得他们的心思。
那几句听不懂的语言很是有效,李重萌感觉鼠群渐渐离她远去,自己的意识慢慢回到了掌控之中。她感觉手中捧着一个球形的重物,湿湿滑滑的,而且舌头上感觉有一丝咸味。
她将视线聚焦,胃中的消化物顺着食道喷涌而出,只见自己的手上正捧着被她砍下的那颗头,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舌头上的咸味是因为她方才正舔在那光滑油腻的脸皮上。
“好危险……还好我是学外语专业的,要是念不来你教的什么‘渡语’怎么办?”
“普普通通吧,你的发音。”
李重萌顺着声音擡头望去,原来是那两人救了自己。他们挡在门口,身后挤满了起哄的人群。
“天呐,这女的可真狠,不让看就不看,犯得着把他们都杀了吗?”
“原来之前她救人也是假心假意,真是太恶毒了!”
“这种人我见多了,仗着自己有本事就想左右他人的性命!”
叽叽喳喳的虫子在耳边叫个不停,歌利卡讨厌这种感觉,他转过身去盯着这群人,默不作声。
“你、你看什么看,我难道说错了?!”
“闭上嘴,安安静静地离开。”
被他呵斥的那个女人有些不服气,但被那双玫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的感觉实在让她后背发毛,她只好悻悻地走开。
不一会儿,在歌利卡散发出的压迫感之下,围观的人群作鸟兽散。解睦拉起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李重萌,把她扶到椅子上,然后关好门,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你也亲身经历过了,这里并不安全,甚至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我知道这些死去的人不是你杀的,也不是那个疯子杀的,而是有一种力量在蛊惑着所有人。现在的情况我解释不清,但只要留在这里,刚才那种状况便会随时发生,请相信我!”
“那些东西…不是幻觉?”
“是也不是,但现在别管那些了,我们需要赶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救下尽可能多的人,这需要你的帮助,快点振作起来吧!”
歌利卡把她落在一旁的唐刀抛到李重萌怀里,刀中的灵魂应该能帮助她冷静。果然,她像是听到了什么,连连点头,脸上则恢复了以往坚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