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车子到了门口,左也率先下了车,齐相阑可怜兮兮跟在她身后。快进家门的时候,齐相阑终于忍不住拉了一下左也的袖子。
“干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了……”
“忘记什么?”
“昨天晚上你明明……”
齐相阑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已经被打开,刘姨在门口招呼两人进去,齐相阑只能闷头跟着她进屋。
接下来的几天里,左也依旧没怎么理会齐相阑,倒是这几天里,左傅年和王寻茵又恢复到相安无事的状态,好像之前那场暴风骤雨的吵架没发生过似的。时间一长,左也渐渐也把这件事忘了,和往常一样,每天准点到客厅和左傅年看看新闻,看完新闻被王寻茵督促着练一练口语,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假期待在家里的时间多,她当然也免不了和齐相阑打照面,每次遇到,齐相阑都会紧张得手足无措,可她却一如往常,冲他点点头,或者问声好,就擦肩而过。
她坐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看书,他会特意坐到她附近的位置,她也不会躲开,看累了起身倒水,还会客气的问一句他喝不喝。齐相阑摇头,她就会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兀自上楼去。
她甚至还是会主动让齐相阑讲数学,也会认真解答那些一看就知道是他刻意从超纲试卷里翻找出来的英语题,但一切都是那么的“公事公办”,正常的让齐相阑觉得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于是这天,左也正在琴房练琴,琴曲接近尾声时,她听到了开门声。
“左也。”
左也头也不擡,眼睛盯着黑白琴键,琴声未停,她稍稍偏了偏头,以示自己能够听到。这样的姿态,像极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齐相阑的声音在琴声下便显得有些渺小细弱,于是他提高了声音,问:“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琴声稍顿,又继续。
“你指什么?我从没说过你有做错什么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样对我?”
琴声骤然停下,左也转头看向他:“我怎么对你了?”
齐相阑看着她的眼睛,握拳的手出卖了他的不自信,但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他道:“你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空气有片刻的沉默,须臾,左也道:“……如果我说是呢?”
齐相阑愣住了,他瞪大眼睛:“可你说……”
“我后悔了!”左也急急忙忙打断他,生怕他把话说完,又红着耳根垂下头,“那天晚上我爸妈吵架了,我在因为他们的事情生气,现在气消了,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所以还是算了吧!”
齐相阑还想说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左也却提高声音道:“不是你说的吗,凡是我不让你做的事情,你都不会做。怎么了,我现在只是后悔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就不愿意了?那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不是……”
左也没听清他后面的话,蹙眉:“什么?”
齐相阑擡起头来,定定望着她,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垂眸转身离去。门一关上,左也就从钢琴椅子站起来,她抱住自己脑袋,心里只有一个字。
渣!
左也你太渣了!
天知道她这几天过得有多小心翼翼,生怕齐相阑真的会忍不住当场质问她。她也的确很后悔那天一时气上心头,跑去吻了齐相阑还答应和她交往。她的情绪倒是宣泄了,齐相阑却当真了!
原本她想着,这几天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齐相阑就能明白她的心思,和她一样就此把这件事情揭过去,谁知道这人平时看着挺聪明,关键时刻却一根筋!
不,甚至还变本加厉了!
一开始还只是在饭桌上偷偷看她,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过了几天,直接变本加厉,一看到她,就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到了这几天,他已经彻底乱了阵脚,看她的眼神里甚至染上了一抹哀怨。
左也觉得,自己再不理他,他可能就要不顾左傅年和王寻茵,冲上来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她忐忑极了,生怕齐相阑真的破罐子破摔,所以刚才他跑来质问自己时,她才不得不说了那些强硬却又不占理的话。
但是,齐相阑刚才的脸色好苍白,走出去的时候连身子都是摇晃的,他看起来很虚弱,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吧?万一真的出事怎么办?
抓了抓头发,左也猛地直起身来,这琴她是练不下去,还是躲回房间睡觉吧,说不定等过段时间齐相阑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她打开琴房的门,还没迈出去,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少年。应该从刚才出门后就一直没有走,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发着呆。
左也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他,试探着朝他背影喊了一声:“齐相阑?”
对方伫立在原地没有动,左也又喊了一声,还是不见反应,方才走过去,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
齐相阑面向着庭院的梧桐树,好像在看着什么,可双目却空洞无物,那双琥珀一般的眼睛不住落下晶莹的泪珠,滑到下巴,又落到地上,洇入草木。
“你、你哭什么呀!”
左也还从来没有见过男孩子哭,而齐相阑,这个在她看来有些心机和腹黑的人,更不可能和眼泪扯上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他居然哭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左傅年的声音在庭院对面的客厅里响起来,“小也,小也!”
左也吓得一个激灵,要是被左傅年看到齐相阑这个样子,一定会刨根问到底,到时候就真不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