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1 / 2)

虚与

按理说一个病症,放在今日哪怕罕见了些,也并非毫无药方可寻,遇上一两个坑蒙拐骗,或是修行不到位的修士无从下手,按孟家的财力找到修为高深,见识深远的修士施策一二并非难事,但看这情形,出手相助的修士何止十七八,符文福牌更是林林总总不下于出自二十人之手。

也意味着如诏丘一般的修士来过不少,皆无计可施,铩羽而归。

诏丘都不晓得该夸这家人财大气粗无所畏惧,还是该叹他们运拙时艰,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屋内已经大明,从此处看去,屋内窗柩与一般的木制门户不尽相同,似乎是用特殊的窗纸加糊了一层,看着没什么不同只是颜色深了些,实则将冷风冷雪全然隔绝在外,连一丝天光也不曾泄得,是以屋外天明,此处却似夜色深沉,只是被葳蕤灯火强照得一派明彻,便透出不可言说的寂寥意味来,屋内简单的陈设,并数不胜数的符纸就显得更加古怪阴沉。

老头子盖好火折子又将其放好,这才走回他身边,因为屋内不比外面明亮,一张脸拢在阴影里,一双眼有如黑豆,不动时透出麻木苍凉来,他双手并着,颇为奇怪的抖了抖身躯,似乎口中提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也不知如何倾吐,于是难得局促的沉默了片刻。

这氛围委实说不上好,闷闷得叫人心里难受。诏丘实在不愿在他身边多待,大踏步朝着屏风内的木床走去。

他步履生风,旁若无人,全程并不低头查看,就更没有小心谨慎一说,老头子似乎很怕他弄坏了屋内的布置,张了张口,却发现他虽径直而去,但脚步都有意无意的绕开了屋内一众物件,带起来的风没有沾染上符纸半分,也没有破坏地上的朱红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他伸手掀开挡风帘,绕过屏风的转角走到床边几丈远。

床边一双童子式样的崭新小靴,鞋面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暗金线绣着低调精致的纹样,鞋尖高翘,缀两枚不大不小的珍珠,鞋底洁白看着不像是穿过,但毫无疑问昭示此间何人,诏丘没有再进一步,先是向远处的老头子投去一个眼神。

老头当即点点头,诏丘这才走过去,隔着厚厚的帷幔轻声问了一句:“小公子可醒着?”

屋内静了一瞬,一时间没有人回答,诏丘站得近,却听见帷幔内似乎有人翻了一个身,有被褥翻折和摩擦的声音,虽然低微却很真切,床上小娃娃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手举在半空,指尖挨着帷幔,过了一会儿才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半边脸。

他抿了抿嘴,努力挪动脑袋让自己得以看见来人,在与诏丘对视的一瞬间,眼底的猜测落地化为实质,孩童独有的明亮瞳孔迸发出一丝极其强烈的喜色来,不到片刻又被他压下,只是紧紧攥住床帐甚至因此下陷发白的指腹出卖了他藏不住的一点点雀跃。

然后他用同样的低声回答:“醒着的。”

有一瞬,他这副模样与记忆中另一个孩童的脸重合,诏丘愣了一下,眼尾弯起,反应过来屋内还有第三人,又挪动步子挡住身后人的视线,忍不住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然后嘴唇翕动,无声的和他说:“说到做到,我来了。”

孟今贤蠕动了一下,因为要忍住不立刻抓住他的衣袖,只好抠了抠被褥上的图样并借着床幔的遮挡对他露出漂亮洁白的牙齿,好不容易压下弯起来的嘴角,诏丘不无客气的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孟今贤连连点头,埋在被窝里的小身子还往后挪了挪,嘴里却颇为谨慎的蹦出个不亲不远的“嗯。”

诏丘不由得发笑,据实论,这张木床实在奢靡,尺寸可观,躺上三四个大人也不是问题,枉论他这样小一只的小娃娃,床中间距床边有很长一段距离,足够诏丘坐下,实在不用孟今贤还把自己的地盘划出来一块让给他。

诏丘挑着看着软和的一处就要坐下去,身后来人适时出声:“仙师等等。”

诏丘回过头,正看到老头子走过来,他似乎对两人第一次见面便能如此和睦有些惊讶,不得不快步赶过来阻止两人真的坐在一处,他神色凝重,细看眼中有歉意:“仙师隔着帘帐就好。”

他向帐内看了一眼,诏丘立刻就明白了。

孟今贤染疫,需得避人,虽然屋内符咒众多,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药材,没有长久避疫的效力,更没有根治病灶的本事,虽然诏丘有修为傍身,细论起来应当比一般人的身体要强健些,但事关性命却不得不谨慎。

他并没明说,只挡在床帐和诏丘之间,让后者不得不退了一步,也就距离帷幔更远,孟今贤没有放下抵着帷幔的手,一张布着几块红斑的小脸本大剌剌的露在外面,看着老头子的神色却忍不住松开手,放任一层又一层布料将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来,在帷幔彻底落下之前,诏丘不难看见他眼底满满的失落与郁结。

“无事。”

诏丘越过老头子,重新掀开床帐坐到床褥上去,还不动声色往前了一点,距离孟今贤更近,老头子的眼神在一大一小两人之间扫视一圈,移到一边不再多嘴,但眼珠子定在那小娃娃身上,不时也在诏丘脸上转一圈,关切有之,戒备也有之。

诏丘旁若无人的拿出孟今贤的手,伸出两指搭在他手腕上。

他并非如褚阳一般是药修,也不像他闻理师叔一般对奇毒兴趣颇深,对于药石病理一类有略微的接触,但实在浅显,然则毕竟从前身边有这两位手法颇为高超的医师,年少时练功受伤或是出差池,也曾被灌了不少汤汤水水,见着两人把脉配药的时候不少,耳濡目染之间,他依葫芦画瓢也能将一些表面功夫学得七八分,最简单的治疗伤寒杂病的方子也能晓得。

他对于装腔作势端架子一途的天分远胜于去研究那些瓶瓶罐罐和草木根果,此番装模作样,倒是能唬住孟家两人。

片刻后,他将孟今贤的手塞回被褥里,又伸出手拂掉他额间的碎发,指腹虚顺着小娃娃的脸庞轮廓绕了一圈,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暂时没有红斑扩散的征兆,这才对着一直瞪大眼睛乖乖任他查探的孟今贤眨眨眼。

这个动作的意味是孟今贤和诏丘心照不宣的秘密,老头子无从得知,他站在一旁噤声静立,连大气也不敢喘,看到诏丘拢好帷幔站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之色,期冀呼之欲出,双手相攥直勾勾望着诏丘,视线追随着他,直到后者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道:“此病并非无药可用。”

那人极其克制的呼出一口气,站直身体深拜下去:“多谢仙师。”

诏丘道:“我还没说完。”他微微错开一步,“虽然如此,你家小公子的病实在拖得太久,虽有法器相护,却不知是否有其他异变,我不保证能将他治得大好。”

老头子眉头一动,短暂的没有说话,垂首的上半身擡起来,一脸欲言又止,眼眶里攒出一点朦胧的水泽来,眼神却是冷的,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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