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似的夜为他们做掩护,整个校园唯一一处没有摄像头窥探的私密空间,声音和欲望在此处都被放大。
肖付惊单肩背包靠在镜子上,看着江钦穿外套。不知道江钦是吃什么长大的,伤口愈合快得惊人,被满是钉子的棒球棍打了两下,这才一个周,结的痂都快掉完了,现在跳舞大动作都没什么问题。
“江钦,我明天要排队形,前面两个后面三个,你跟我站在前面,所以你要学跟我一样的动作,比他们的多一些。”
江钦刚把拉链搭扣上,手指一顿,擡头看过来。
自那晚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一起上下学,在梧桐道上打打闹闹走到车棚。有时候风大路滑便直接打车,要不然就两个人肩并肩说笑着走回家。肖付惊还是喜欢看着江钦倒退着走,遇到坑坑洼洼或者雪层比较厚的地方,江钦会拽一拽他的胳膊。
只不过自那晚之后,肖付惊再也不加掩饰地在群里@江钦,老师上课点到江钦名字时,他也不加掩饰地比他先擡头。
但是这太明显了。江钦抿了抿唇。
“我看王骁挺喜欢跳舞的,而且爆发力不错,他站在前面比我更合适。”
肖付惊双手插兜看着他,“他爆发力确实不错,但是肢体太僵硬,动作之间不连贯。”
“可以练。”江钦将背包背在肩上。
“这个短时间没法提升。”肖付惊的脸色变沉。
江钦想了想,“陈沐晚跳的也不错,而且一男一女站在前面效果更......”
“如果我就要你站在前面呢?”肖付惊不耐烦地打断他。
江钦沉默了。教室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肖付惊忍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的沉默,他走上前看着江钦说:“你明明跳的很好,却不愿意站在前面,你是不想在校庆这种活动上出风头,还是不想跟我站在一起?”
江钦擡起眼,“两者都有。”
肖付惊喉咙一滞,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然后转身摔门而去。
今晚其实不冷,风也不大,肖付惊却感觉周身冰凉,胸口闷涨地难受,他快步穿越梧桐道,径直走到车棚后踩上踏板,直接骑出了校门口,然后一路疾驰回了家。
凛冽的寒风划过耳朵,刀割一样疼,肖付惊拿冻僵的手指捂了捂耳朵,无济于事。
他开门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家里客厅的灯都关了,只有一个人正从冰箱里拿什么东西,微弱的冰箱灯光映照出那个人受到惊吓的脸,是肖付奇。
肖付惊皱皱眉,按在灯开关上的手指伸了回来。
肖付奇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灯光投射出来,在地板分割出一个拉长的四边形,又因沙发而变得扭曲。肖付奇手中拿着冰袋,停在被分割的黑暗中。
“哥,你回来了。”肖付奇微垂着头,似乎在努力掩饰自己哭的红肿的眼睛。
肖付惊总是刻意避免直接面对别人的痛苦和不幸,因为他知道被自己刻意掩饰的弱点和缺陷在被别人挑明时,心里有多么难受,即使对方是无心甚至善意的。
但这是他的亲弟弟。他踌躇片刻后还是走上前,“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肖付惊选了个不那么突兀的话开头。
“我还行,不是很冷。”肖付奇依旧低着头。
“我最近要为校庆排练节目,回来的都很晚,你跟爸妈说一下,让他们不用等我。”
“嗯,好。”可能是那冰袋太凉了,肖付奇原本用手攥着,现在改成两只手指拎着。
肖付惊垂眼看着问,“你们最近学习是不是挺累的?”
肖付奇又开始攥着冰袋,“还行。”
“嗯。”肖付惊提了提书包,“有事可以找我,我是你哥。”
肖付奇犹豫地看着他,手指将冰袋攥了两个来回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句,“嗯。”
肖付惊回房间打开微信看了看。最顶上的头像安静地跟死了一样。什么狗东西,这才几天,睡完了就不认账了,还说不想跟我站在一起?当时压着我扯我衣服的时候怎么就不这么说,渣男!
肖付惊越想越生气,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这事儿往小了说就是兄弟之间“帮个忙”,他怎么搞得跟个怨妇似的?
肖付惊烦躁地将手机扔到床上,打开书包刷了会儿题。
其实他们现在的时间非常紧张,校庆过后再过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他们现在几乎是见缝插针,拼命地挤时间。
食堂里随处可以见到一边拿着单词本一边排队、吃饭的人。跑操的时候人人都低着头,要么背单词要么记公式,直到老师一声口哨开始跑,众人才齐刷刷地将小本子揣回兜里,然后开始跑。
像高二十四班就更忙了,因为他们既要保证日常的学习还要为来年的竞赛复赛做准备,简直要把自己的精力榨干。
肖付惊刷了一会儿题,觉得这块知识点的综合运用已经没问题了,便将这本练习册合上,然后头也没擡地从垃圾堆中抽出了一张卷子。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肖付惊看了眼表,已经12点多了,一般这个时候家里就他一个人醒着。他正觉得疑惑,门外传来声音,“哥,你要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