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我有一件物事送给妳。」慕容楚绣缓缓地道,如同羽毛拂过温凝香的心间。
「嗯?」
慕容楚绣从怀中取出一根白玉笛,那是她当初送给温凝香的,后来又回到她的手里,现在她再把白玉笛送给温凝香,就是认可对方的身份。
温凝香曾经见过慕容楚绣抚摸着这根白玉笛,以为那只是她的玩物,没想到她竟要送给自己。
「那……本来是妳的物事,现在还给妳。」慕容楚绣低头凝视着那根白玉笛,春葱似的玉指拂过上面的笛孔,五百年了,这根白玉笛早就染上自己的气息,她的笛声却始终不如温凝香般婉
转动听。
此生,她只想再听温凝香吹奏一曲。
「嗯。」温凝香的手指触及白玉笛的温热,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丝的熟悉,她好像曾经跟这根白玉笛有过什么样的接触。
慕容楚绣看见温凝香白玉似的手指,不由自主把自己的手指复上她的手指。
双指交叠,端的竟是无比缠绵。
温凝香像是触到烫铁似地闪开手指,换了另一手接过白玉笛,颔首道:「谢谢。」
「不用谢。」慕容楚绣松开手,让温凝香接过玉笛,意有所指地道:「以后可不要再弄丢了。」
不但是白玉笛,凝香,以后妳再也不许弄丢我了。
慕容楚绣和温凝香约好于明日出发,由于仙界没有日夜,温凝香只能透过客房里的沙漏判断时间,没想到自己似乎来早了许多时间,因为现在天一宫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大家似乎都已经
休息了。
罢了,温凝香这些日子都睡不好,梦里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景象,每次都是胸前的剧痛把自己从那堆乱七八糟的梦里惊醒。
明明那个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是不时作痛,彷佛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每次的痛楚都如同它无情的咆哮。
想到这里,温凝香不禁又抚上左胸,那个伤口真的很深很深,深得使她怀疑当年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温姑娘起得很早啊。」突然听到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大厅外响起来,温凝香心中浮起不祥预感,却也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唯有硬着头皮迎上来者不怀好意的眼神。
来者正是孙德仁。
「嗯。」温凝香轻轻应了一声,这孙德仁对她的敌意浅而易见,如果说严正心只是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眼前这人却像是随时准备把自己毙于剑下。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温凝香却不敢向孙德仁发问。
「忘记一切,那感觉还不错吧。」孙德仁却没有因为温凝香的冷淡而退缩,反而是走上前道。
温凝香低头,没有回应孙德仁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话,对孙德仁而言都是错误的--
她忘掉了以往的一切,骨子里那种柔顺懦弱却不曾改变。
「听说妳想回复记忆,其实那大约会更好,至少妳会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背叛楚绣,辜负她的一腔情意,现在更害死了我的师弟……」孙德仁弯身盯着温凝香一字一字地道。
温凝香被孙德仁这样突如其来地盯视着,心中不自觉一凉,下意识地微微退后。
「师兄。」慕容楚绣柔软的声音从孙德仁身后不远处响起来,不大不小,刚好打断了孙德仁的话。
孙德仁猛地站起来,他本来挡住了温凝香大部份的光线,此时他一让开,温凝香便把大厅外的慕容楚绣看得清楚,美人就是美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出现都是美得使人屏息。
只是,当温凝香想起刚才孙德仁咬牙切齿的那段话,她却无心欣赏慕容楚绣的美。
背叛?辜负?
自己……曾经背叛慕容楚绣?
那自己为何会讨厌慕容楚绣?慕容楚绣为何会对自己这个叛徒如此亲切呢?
温凝香的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有些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却抓不着任何线索。
只感到头痛欲裂。
她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她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她看得出这里的全部人都对她抱有敌意,就算是慕容楚绣,她的恶感也是日益严重。
温凝香只想知道,这个女人跟自己到底有过一段怎么样的过去!
「楚绣,我也只是跟温姑娘说一些以前的事而已。」孙德仁淡淡地道。
慕容楚绣看了温凝香一眼,却见对方还是平日那副温柔安静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向孙德仁道:「待凝香回复记忆时,她自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楚绣,妳当年错信一人,几乎导致仙界覆灭,这次我劝妳还是想清楚比较好,毕竟有些人就是不应该留下来的。」孙德仁冷冷地道,他当年已经对温凝香极为反感,更别说经过李辅道
的死,他简直对温凝香恨之入骨,愈发愈对慕容楚绣一心袒护温凝香的行为看不顺眼。
慕容楚绣幽幽地道:「师兄……有些事情,无谓执着。」
「我的确执着,但楚绣妳比我更执着,都已经五百年了,妳为什么还是看不透呢?」孙德仁经过慕容楚绣的身边,拍了拍她的柔肩,不无惋惜地道--他的确是惋惜惊才绝艳的慕容楚绣
竟然就败在温凝香手上。
温凝香怔怔地听着这对师兄妹的对话,他们说的话跟自己有关吗?
她不自觉望向慕容楚绣,却只看到慕容楚绣含着淡淡失落的眼神。
这一切看似很复杂,温凝香却知道只要她回复记忆,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只是,那个答案是她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