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到凌晨两点多钟,文档还有十几页没有改完,按照莫渔教的方法,甚至越写越多。这其中也的确让她安定下心来去感受哑女这个角色的变化。
邵年年、苏朝月和她们高中常一起玩的另一个玩伴用的笔记本是绑定的,每个人在线时,都会有弹窗通知。
德国时间下午四点,苏朝月头重脚轻地从课室里面出来,围着围巾又朝着自己打零工的地方出发,刚到地方,打开笔记本准备浏览一下工作的邮箱有没有顾客发的新订单,就看到右下角一个猫咪形态的弹窗跳出来。
“邵年年仍然在线哦~工作时长超过八小时!警告!”
苏朝月换算下时差,一边将店铺里面的暖气打开,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准备等会儿做搬花剪花的重活。
“邵年年,这个点你还不睡?你干嘛呢?”
“改人物小传,马上就要去剧组了。”邵年年打着哈欠,伸懒腰伸到一半,又活生生给收了回去。
谁让她家的宝贝已经在她怀里面睡到四脚朝天了呢?
连带着敲键盘的声音都放轻许多,生怕将小猫咪给吵醒。
“辛苦了。”苏朝月问,“什么时候去啊?这次要去哪里拍啊?”
“导演没说,但应该是穷乡僻壤的地方。”
邵年年瞧着剧本里面描写的地方就知晓拍摄的地方不会是大城市。
虽然邵年年回复得很正常,但苏朝月还是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她将那么几条聊天消息反复看着,敏锐地察觉到邵年年不对劲。
苏朝月问:“你今天不开心?”
邵年年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一不开心就爱不发表情包,说话也正经,不会跟平时一样动不动就耍嘴皮子。”苏朝月要干活,干脆语音电话过去,将今天下午要送出去的花束订单调出来,开始做花束订单。
“说吧,什么让你那么不开心?”
“……”
那边接通后发出嘟的一声,就再也没有回应。
苏朝月知晓邵年年又入了死胡同,那不经用的脑子不知道用什么奇怪的脑回路在给自己绕着圈,绕着绕着,邵年年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她太习惯了。
“邵年年,说话。”
苏朝月提高音调,生怕邵年年这个闷葫芦把自己憋死。
“她根本不认识我。”
跨过无数山海的声音听上去不太真切,苏朝月工作的地方网络算不上多好。
但邵年年话语中的失落和难过,确切地被苏朝月捕捉到。
“咔嚓。”
剪刀斜着剪掉玫瑰的花杆,苏朝月的手微颤着。
她听到自己说,“那然后呢?”
邵年年迷茫地看着苏朝月的头像、满屏红字的文档以及不断有人聊天的群,“我以为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朝她靠近。”
“可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邵年年眨着眼,胸口泛着疼,“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不在意我,不知晓,不关心我……我自以为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是笑话。”
“月月,她不在意我。”邵年年强忍着难过,失落地问苏朝月,“我是不是很失败,从十五岁到现在,我花了十年。我真的努力了,但为什么一直开不了窍,没有办法站到更高的地方去。”
“如果我演技再好一点,能理解角色多一点……是不是她的眼里面,就会有我的身影,会记住我的名字。”
人的共情落在脸上,是难以掩饰的。
苏朝月低垂着头,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漂亮盛开的玫瑰,轻轻地捏在手里面转了几圈,“年年,这跟你没有关系,看不到人群中发光的你,是她的问题,和你无关。”
“她不值得。”
“……”邵年年控制不住眼泪滑落。
她抱着宝贝,埋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动作惊醒的猫咪毛发中,泪水落入,痕迹难以寻觅。
“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要她记住我的名字,知道我是谁……”
“我真的,真的没有多贪心。”
她的愿望那么渺小,渺小到快要忘记她刚入圈时和朋友们吹过的壮志。
“我只是想她记住我。”
那头沉默着,轻轻的呜咽声被笔记本的麦克风收录,传到千里山海之外的德国。
苏朝月苦笑着扯着嘴角,轻叹口气道:“那就再试试吧,试试让她记住你,让她知道你。”
她说,“前些天你不还和我炫耀自己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吗?”
“既然有计划就去做呗。”
邵年年哽咽着,“可是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好。”
“为什么?”
“我……”邵年年紧咬着唇,摸着宝贝的毛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不说。”苏朝月安慰着,“你知道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策,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而后像是找补,远在德国的人又说,“杀人放火犯法等一切行为除外。”
“除此之外,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亦如我无条件信任知知一样。”
也不知道这句话笑点在哪,先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人,下一秒就噗嗤笑出声来。
好似方才抱怨江烟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白白浪费十年青春的人不是邵年年。
“我们完美闭环,我信任你,你信任知知,知知最信任的人是我。”邵年年肯定道:“天下没有比我们更默契和信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