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婴儿被绸缎襁褓裹住,冻得可可怜怜,连哭都不会了,她跟三郎找了大夫回来,大夫说他这孩子没有任何病。
若真是出身富贵,为何会被丢掉呢?
莫非是富家女眷的私生子?
九娘捧着冬郎的脸,把他抱近,仔细地看他的眉眼,慢慢地,竟生出一种错觉来。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张脸。
只是时间过去了太久,九娘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拍了拍脑袋,感觉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冬郎白日也听到了老人的那番话,见状,脸上有些不开心。
而九娘只顾着想他的身世,妄想攀到那位夫人,一时竟没注意他的心情。
第二日,九娘带着就郎出门,顺着那位老人指的方向,一路见人就问,果然有了消息。
冬郎还没到上学塾的时候,出来的少,那些人见他这般模样,一个个都觉得稀奇。
“你儿子,跟那位夫人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或许冥冥之中有些缘分也未可知,你家既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那就带着孩子去找找罢。”
“没有钱?我借给你。”
“我给你指了个路,要真是沾亲带故了,一定要来谢我!”
……
九娘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一路走来,终于拿定主意,要带着儿女上扬州。
冬郎听了她的话,一个人闷闷不乐。
他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开玩笑似的道:“娘,我不想去。”
“傻孩子,咱们家这样艰难,你要是能抓住这一桩富贵,以后你跟妹妹都能吃好吃的,不用饿肚子,娘也不用这样辛苦了。其实娘也不想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两个?”
冬郎静静看着九娘收拾,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阴沉沉的,听着窗外的风声,他愈发沉默。
他跟爹娘长得一点不像,村里早有风言风语,说他不是爹娘的孩子。
如今九娘这样高兴,冬郎想起了年底村里人卖猪时的场面。辛辛苦苦养了一年,到头来只是为了卖更高的价钱。
冬郎冷眼看着一旁傻乐的妹妹,心里像是有一瓶醋打翻了。
原来九娘当初因为送走了一个女儿,心里愧疚,适才加倍地爱护自己剩下来的一个女儿。可这落在冬郎眼里,就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穿着粗布短打的小童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
九娘没有来哄他,他夜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着白天的事,冬郎一个人蹑手蹑脚下了床,推门去灶房把陈三郎给他做的小斧头拿出来,就放在枕头
果然,约莫到后半夜的时候,家里院子有了异动。
冬郎光着脚下床,躲在床底下。
他看着到自己床边的那双大脚,忆起了一个白天为九娘指路的男人。
他借给了九娘路费,说等着她认亲之后再来还钱,还问起九娘住在哪里。
九娘感激他,竟就告诉了自己的住址。
冬郎在一旁觑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被野狗盯上了。
见他在自己床上翻东西找不到人,转身就要去妹妹那边,冬郎拿着手上的小斧头,瞅准了,朝他后脚脖子的脚筋那儿一斧头挥过去。
“啊——”
九娘从梦中惊醒,黑暗里看着儿女的房间,一口气喘不上来。
男人的痛呼声越来越大,掺杂着女儿的哭喊,九娘强撑着起身,连滚带爬赶过去。
只见那屋里满地的血。
“冬郎!”
被砍断一边脚筋的男人疼得跌坐在地上,他身边就是一个拿着小斧头的小童。
他皙白的脸上在滴血,一双黑沉沉的眼死死盯着人,见九娘进来了,他松了口气。
只是这一幕落在九娘眼中,叫她猛地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