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没戴口罩,直面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元煦想,以后擡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估计多了,认清自己的处境,坦荡一点吧。
又不是我坑前任钱——元煦在心底安抚自己些许感到窘迫的情绪。
可是下了楼梯进廊道,裴文晖还跟着后头。
是去日料店的路,很明显裴总要去用餐了,才吃过食堂员工餐又要吃日料,不撑的慌。真闲。
元煦放慢脚步,与裴文晖并行,客套着:“之前太忙,没顾上跟您打招呼,好久不见。”
裴文晖脸色不好,真的像被坑过钱,板着脸,口气冷硬:“好久不见。”
“你发展得挺不错。”元煦不觉得彼此关系亲近到可以过问这几年的生活,所以略过那些旧人重逢的忆往昔,继续客套,“还请裴总以后多多关照。”
“你……”裴文晖一句话还没出口,元煦已经加快步伐。
“你说什么?”元煦没停下脚步,更不等裴文晖应声,只是敷衍一下,“没说什么是吧,我先去忙了,您走好。”
元煦小跑赶回店里,没注意落在后头的裴文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裴文晖的阴沉气场在开餐后,坐在两对小情侣中间,对比下尤为明显。
原本用餐位置都会提前安排好,但裴文晖进店后直接落坐在元煦的料理台前正中间,别人哪敢过去要求领导挪动。
经理塞了个耳麦给元煦,一开机,后厨的人抢先问:“你跟新领导有仇吗?”
耳麦频道从后厨传到前厅传到板前。
平常元煦和厨师长不需要戴耳麦,其他人人手一个,开餐时方便上菜交接,而现在倒成了紧急开会的工具。
前厅服务员压着声音在那说:“完了完了,这下红牌不远了。”
元煦微微垂头回答:“没有。”
经理说:“今晚千万不要犯错,每一个细节都注意了,打起精神来。”
板前学徒说:“新领导一副讨债模样,我紧张。”
接着后厨的人开始一个两个借口出来拿东西,偷摸着看一眼。
还没开餐,元煦欠裴文晖钱的结论就出来了。
谁欠谁钱?元煦懒得费口舌。
以厨师长和元煦的料理台为中心绕开的半圆形吧台,有十个位置,元煦负责右边的五位,他一一问过客人有没有忌口,问到裴文晖,迟疑了下。
预约名单上写裴文晖没有忌口,但裴文晖明明对虾过敏,很严重,以前给元煦剥个虾壳手指头都会立刻起疹子。
“裴总,在您面左手边有一份今天的菜单,可以看看有什么忌口,或者不想吃的食物,我们都能调整。”元煦规规矩矩引导裴文晖看菜单,提醒裴文晖注意今天的食材有三道虾做的料理。
裴文晖看了一眼说:“没有忌口。”
前厅服务员立刻通过耳麦告知后厨,客人没忌口,按标准出餐。
元煦却心不在焉,出完第一道菜之后就进后厨,通知厨房:“把裴文晖的虾都换了。”
“谁?”后厨忙得热火朝天,没反应过来裴什么谁名字。
“新领导,裴总,他不能吃虾,全换了。”说着,元煦又打开耳麦提醒前厅,“今天味增汤是虾头熬的,别上给新领导。”
元煦认为,这是防范未然,万一裴文晖过敏休克死在店里,那也太影响营业了。
回到板前,几个能听到耳麦声音的人都疑惑地向元煦投去目光。
有的甚至在耳麦里问:“裴总刚才说过话吗?没有吧?不是没有忌口吗?”
后厨抽空闲聊:“看来煦哥真的认识新领导?”
中途得了空,板前学徒冲进后厨,拍着胸脯压惊,一边说:“你们站我位置看看就能明白,要不是他俩都是男的,我都怀疑煦哥是不是渣过新领导。”
裴文晖就没从元煦身上挪开眼,脸拉得老长。
元煦需要照顾每个客人的用餐体验,除了每出一道菜要细心介绍,也要打开话匣子与客人聊天交流。
他这一边的客人除了裴文晖,另外四位客人都很健谈。从互不相识聊到话题不断,从每一道菜聊到本市探店聊到个人饮食喜好。
元煦有一搭没一搭地参与,聊得开了,还被请喝酒。
中间有几道菜是后厨出餐,元煦闲了,端起酒杯跟客人一一碰杯。
略过没喝酒的裴文晖时,惜字如金的裴总难得吐出一句长话,他说:“酒量涨了,现在不是一杯倒?”
元煦笑笑说:“还行。”
裴文晖嘴角撇过一丝好像很不屑的笑意。
喝的是清酒,几杯下肚,甜感余韵绕着舌尖,红晕也逐渐泛上脸颊。
元煦笑得明朗,愉快讲起什么酒肴适合搭配什么清酒,聊着聊着说起年纪,客人问过元煦的年纪后又问他是不是单身。
“我很少有空窗期的。”元煦回答。
一旁的同事都听懵了。
“现在是不是空窗?”裴文晖接了话。
这下不仅同事要懵,坐隔壁的客人都转头端详裴文晖,咂摸出了不太对劲的味道。
元煦回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