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十一又仿佛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林侍读,你父亲看起来好年轻啊。”
这话说的倒是能听,林与闲点点头。实在是不明白君谦是怎么带出的十一这个性子的。
等到十一走后,林与闲知道林朗白必定还在等着自己,索性拿着那盒子找到了林朗白。
待林与闲向林朗白讲明缘由后,林朗白正色开口道:“无功不受禄。若是别人,便该找份相同份量东西,找个合适的时机还回去。”
言下之意便是此人是君谦,便不需要还礼。
林与闲知道他和君谦一向不太对付,所以只是浅笑着没说话。
这时便听林朗白开口道:“此物倒是有用的,你明日需要的话,可以用上。”林与闲先是愣愣,最终点了点头道:“需要时,自会用上的。”
林朗白听到他的话,知道林与闲有自己的考量,也没有多问。顿了顿,林朗白突然好笑道:“倒是没想到君谦身边还会有这样傻的人。”
林与闲也跟着林朗白笑笑,“是单纯了些,有些孩子脾性。”
两人聊了聊,便去处理各自的事情。
“你说你见到林朗白了?”君谦语气无奈的质问面前的十一。
十一看着君谦的样子,杵在原地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道:“谁是林朗白啊?”
君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林侍读的父亲。”
这下十一倒是明白了,“见到了。”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君谦一眼,小声嘀咕,“不仅见到了,他还听到你的名字就甩袖走了呢。”
虽说十一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君谦却听的清清楚楚,他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去看十一的脸,“自己去领罚。”
十一噎着气,闷闷的下去领罚。
等到十一走后,君谦扶额,若不是自己对外放出行动不便的消息,不易出门。而这亲王府上,林与闲也就只与十一熟悉,若非如此他怎么也不会派十一去到林与闲府上。
小时候还算聪明的人,怎的长大了会傻成这副样子。
一转眼,便到了夜深时。
一家毫无特色的客房中,柳旭颤抖着将手中的纸放到烛火上,任由火舌将那封信连同信上的内容一同吞噬。
从扬州来到京城,不过短短一月。而这一个月却让柳旭苍老了许多岁。一月间还未从丧妻之痛中缓过神来,明日便又要看着自己的儿子问斩。
柳旭重重的咳了几声,整个人都好似染上了几分枯朽。他为官数十年来,心里只装着自己的百姓,从来不曾刻意去结交权贵。
得到了许多许多的敬仰,可等到这个时候了,却才发现一切却皆是虚无缥缈。
最后也唯有一故人之子向他伸出援手。
看着燃成灰烬的一封信,柳旭充满血丝的眼里,又流下两行清泪,他烧的不止是一封信,更是柳杉然的性命。
他做父亲的,又怎能不心痛?柳家的结局已是注定了,他不想再牵扯无辜之人趟入这场浑水。
柳家的事情,和该是柳家人做个了结。想至此,柳旭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仰头长叹,“稚儿愚烈,可我柳家何至于此。我扬州百姓又该如何啊?”
无人听到柳旭撕心裂肺的质问,月亮还是那轮月亮,繁星还是那片繁星。
和他当初送柳杉然去往京城时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风从敞着的窗呼啸而来,将那封徒留下灰烬的信吹的一干二净。
这一夜,京城中多的是没睡的人。
第二日一早,街上便围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学子,他们之中多的是一夜未归的。
刚刚围上来的想来也就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一群学子所在之处,皆是身着素衣,面色严峻。
故而虽然人多,但街上倒显得有些反常的寂静。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未曾见过柳杉然,知道的仅仅是柳旭而已。但柳旭的事迹知道的人却多了去了,他们自然都明白柳旭是真正的百姓官。
而如今如此正直的百姓官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让他们这些即将踏上仕途的人怎么想。
此事一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不寒而栗。毕竟谁也说不准,头上悬着的那把看不清的刀何时会落下来。
这让他们如何不心惊,又如何不心凉?
故而即便今日没有任何人组织,他们还是站到了这里。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又怎会不明了?所以今日一见,不光是因为对柳旭的敬仰,更是对自己的未来担忧。
时间不会因为哪个人而静止。不多时,太阳便高高挂起。今日看起来倒是个难得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