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
苏磐依旧没睁眼,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谢明息感到如坠冰窖:“本来有,但是弄丢了,所以现在没了。”
……丢了?
丢了???
作为超级重要的法器,你就这么把法印弄丢了?兄弟你在这开玩笑呢?
“怎么,不信啊?丢了几十年了吧有。那会师父还不是观主,我也没……没入门,反正我没见过。”
苏磐的声音可疑地停顿了下,继续道:“师爷早已羽化,紫霄观传到师父手上时,法印也没找回来。你看的书是《清暄杂记》?那不是你现在该看的东西。”
谢明息选择性忽视了后半句话,不信邪:“那师父就没试着去找过?多重要的东西啊——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怎么就放任流失在外?一点消息线索也没有?”
“没有。怎么,祖师爷还能一道雷劈下来劈死我们这些不肖子孙么。按照这么说起来,龙虎山上的那些才最该——再说道以心传,就算有了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龙虎山代代相传的阳平治都功印,现在藏于九江省博物馆,国家级文物。
谢明息一下子给突然深沉起来的苏磐镇住了,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天师印好歹还有个下落呢……”
咱这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啊!
“哦,我想起来了。当年,嗯,师父跟我说的,法印丢了之后师爷起了一卦,说不急着找回来,等缘分到了自然会回来的。”
谢明息彻底无语了。
这算什么?说了还不如不说!
“那个转运符你想研究就自己慢慢学吧,道以心传,谁有说非得要个什么印呢。”苏磐又闭上眼,不再理会谢明息。
反正劝也是劝不动的,不劝那还省了一分力气,总得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痛啊!
谢明息含糊地嗯了一声,没太把苏磐的话放在心上,心中暗暗寻思着别的解决方案——毕竟只说需要一个高等级的法印,没有规定具体种类。
……
日头渐渐又落下,谢明息照常给府君像上过香,收拾了东西打算回校。
大概是香的质量参差不齐,谢明息用了好半天才把香点上,人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一点轻微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香脚没插稳。
清香从香炉里斜着跌落地面,形成歪七扭八的一圈。还好香炉前面是青石地板,不是蒲团,不然怕是要被香灰烫出洞来。
这香当然不能再插回香炉继续用,谢明息无奈地灭了香,又换上新的,没想到一转身,香又折了。
……这香炉怎么插不稳,香灰是不是该清一清了,换新的了……
谢明息用香脚捅了捅炉灰,又换了新的香进去,确保不会再掉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
香确实安安稳稳待在香炉里了,谢明息没听见背后有什么声音,舒了口气。这口气还没舒到底,他就听见周围好像有什么“嘎吱嘎吱”的声音,下一刻——
半块瓦片从屋顶上直直掉下来,砸在谢明息脚边,然后摔得粉碎!
“我靠,这**在搞什么东西啊!苏、苏师兄!”
谢明息被吓了一大跳,往后倒走两步,吐出来的那口气变成了凉气,这瓦片要是再偏一点……可不就给自己开瓢了?
谢明息愤怒地得想骂人,尤其想骂自己的便宜师兄,刚刚差点就连名带姓骂出来了。也没别的原因,紫霄观是便宜师兄在管事!
他猛然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道门中人,三清弟子,不能和以前一样随便骂人了。刚刚猝然惊吓之间口出污言秽语,大声喧哗,实在不好,算是对神灵不敬。于是勉强压下怒火,在府君神像面前告了个罪就要去找苏磐算账。
——毕竟自己现在算是在各路神仙手下讨生活,不管信不信,信多少,样子总得做出来。
“祖师爷保佑,弟子方才情急之下口出不敬,还请祖师爷见谅……”
他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给神像磕了头。一擡头,就见着府君像的双眼正与自己对视,那种有些熟悉的热流在身周重新涌动,难以言喻。
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突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香燃不起来,总是折断、倒下,不是因为香的质量问题,是祖师爷,也就是泰山府君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他回过头去看还没被清理掉的碎瓦片,瓦片摔得四分五裂,混乱中似乎又藏着什么规律。
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自己下午刚看过一些有关术数的前人笔记,刚学过以物情为占的方法!
换句话说,他也许能尝试着解读这些碎瓦片——如果这些碎片真的有意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