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又传来“格愣格愣”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过一样,转瞬间,众目睽睽之下,挨着那个破洞就又掉下来一块瓦。
谢明息:“……”
苏磐的目光死死斜盯着地面,木木又开始小声哭泣。
谢明息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全是几个月前去长青宫做考察时,与长青宫财务人员的对话。
『……庙里前些年翻修过,很多东西都换了一遍,我想想……当时给长生大帝换金身与左右随侍,庙里出了一半费用,向信众募捐了一半费用,大概是五十多万吧。然后配殿的神像金身加在一起应该也有差不多四十万。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说镇守山门的石狮子,之后改建的莲池……』
当时财务人员脸上那种与有荣焉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谢明息不敢再想了,感觉是在要自己的命。
“师兄……我上次去长青宫,他们说他们宫里的金身,用了五十多万,还修了左右随侍。”再一看咱们,真的好穷哦。
头顶上“格愣格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谢明息擡头,半块瓦挂在边上,要坠不坠的样子。
“祖、祖师爷……做人,不,做神仙要讲道理……”
不是他不想,是真的没钱啊!
屋顶上的声音小了些,突然又变大了。苏磐闷不做声地往偏殿走,没过一会就架好了梯子,拿着油布上房修补。
谢明息胆战心惊地看着周围那几块瓦,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掉下来。苏磐还没下来呢,他就听到殿门口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一只貍花猫灵巧地穿梭于房舍之间,成功掀起了一连片的青瓦——随后跑得无影无踪,其后紧跟着苏磐随手扔出的瓦片,与愤怒的咆哮声:
“滚!”
屋顶上安静了,只有苏磐铺油布的沙沙声。
“……”
谢明息倒吸一口凉气,谢明息倒吸两口凉气,还没等他倒吸第三口凉气,忽然隐约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什么在叫呢?
“愣什么,去后院找几块砖压一压,我明天去找瓦匠来修。”
他眨了眨眼,看向貍花猫跑走的方向,老老实实去后殿搬砖了。
……
虽然顶上的瓦片松动是猫猫作祟,不是祖师爷真的不高兴要教训不肖子孙,但谢明息还是觉得很哽咽,一想到长青宫从内而外的富丽繁华香火鼎盛,就更加哽咽。
再看好师兄那个无心经营,只想摆烂的状态,他简直要落泪。
经过两周不到的相处,他已经可以确定地说,自己那天晚上绝对是因为慌张而看走了眼,苏师兄他从头到脚就是摆烂分子啊!
连给祖师爷修金身都不上心,难怪要挨师父的骂。不过现在事情不一样了!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祖师爷的金身与紫霄观再这么、再这么……下去的!
绝!对!不!会!
再这样摆烂下去,同道面前的脸还要不要啦?自己的小命还要不要啦?
谢明息挎着包,随意将一颗石子踢入湖中。云水大学的校园环境很好,人工湖上还有白鹭飞过,即使是在深秋,也并不显得荒芜。而现在天气渐凉,也很少有人愿意冒着寒风来人工湖看景,换句话说,白鹭湖被谢明息一个人包圆了。
他现在却没有心思去看湖上的风光,只是不断回想刚刚的幻觉,或是梦境。
泰山府君的面容模糊不清,手执玉印,镇压万千魑魅魍魉。但谢明息清楚地知道,这位名义上的祖师爷,紫霄观供奉的主神,正在看着自己。
不仅在看着自己,而且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何德何能能入这位大神的眼睛啊?
谢明息简直要给不按常理出牌的祖师爷跪下了,也坚定了要给祖师修补金身的决心。
哪怕是为了半夜不做噩梦呢?
就是总觉得心里还是有点憋屈……
他又随意飞起一脚,准备回寝室继续复习。石子入水,荡起一圈圈波纹,经久不散。
“……烦死了。”
他随口嘟囔了一句,忽然觉得有几分寒意,只见石子荡开的湖水波纹边缘,探出了一点……
黑色的毛发。
谢明息退了一步,黑色毛发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只是眨眼之间,谢明息的脚踝便附上了一层寒凉粘滑的感觉,是水鬼苍白冰冷的手!
我*******学校的人工湖里怎么会有水鬼啊我靠!没听过白鹭湖里死过人啊?
谢明息差点就骂出声了,急忙去翻包里的护身符。上一道符已经进了贺宇的胃,而他还没来得及放新的。